不過,才一愣怔,金二娘卻想到另外一事,立即就大為惱怒。見她臉上忽然變色,正被脂粉汗氣熏得頭昏腦漲的少年,倒不知發生何事。才要問話,卻見這個濃妝豔抹的老媽媽,分開正在大獻殷勤的眾女,梗著脖子對少年聲明,說她這天然居可不許客人帶什麼浪蝶流鶯來館中住宿。若是那樣,無論給多少錢都不行!
見她這樣認真,雷震卻不禁啞然失笑。因為他諳熟妓樓規矩,因此雖見眼前這位大娘說得不堪,也不甚惱怒,隻是耐心的跟她細細解釋,說自己這兩人隻不過是想找兩間屋子歇腳,絕無其他不良之事。直到他百般保證之後,老鴇金二娘才半信半疑的著人將他們領到後院兩間潔淨屋舍中歇下。
經過這番折騰,待安頓下來後,時間也就不早了。在雷震房中略略說了會兒話,又將路上采來的草藥汁液擠出敷在他臉上,雷心便回屋安歇去了。
這時候夜已深沉,大概已是巳時之中。這一天裏經曆了這麼多事,不安歇下來還沒多少感覺;直到等他爬上床,四肢攤開躺下時,雷震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如此疲憊,骨頭都似快要散架。於是他便再沒什麼想頭,就在唏唏嗦嗦的風吹竹葉聲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記得自己已經上床睡著的少年,卻忽然發現自己又回到草路煙塵中去,好似又重新開始朝前趕路。
“晦氣,都不能歇上片刻!”
依稀知道自己很累,卻還要趕路,雷震不免便有些抱怨。此時他獨自置身於鳥語花香的春野之中,身邊渾不見向來伴隨左右的雷心,但他此刻卻恍若不覺,好像本來就應該這樣。
“雷震,雷震……”
“咦?是誰?”
聞聲回頭望去,正看到在道旁不遠處,那一片爛漫如海的山花叢中,正有位容光嬌豔的綠裙女子,輕啟朱唇,在不住呼喚著自己。
“你是……”
這聲音如此嬌媚好聽,雷震忍不住一時駐足,卻不知她倒底是誰。才一遲疑,卻發現轉眼之間自己已經飄飛到淡黃的花海之中,恰來到這陌生麗人的身前。
“雷郎君,替奴家尋一朵好看花兒戴上,行麼?”
這清媚之音如此動人,少年如何能夠拒絕,當即便俯下身去,去那花海中拈起一朵玲瓏可愛的花朵,伸手去替那女子戴在發間。
“奴家美麼?”
戴花的陌生麗人蓮足輕移,朝後輕輕退卻兩步,又向這邊流目顧盼,在少年眼底映上驚心動魄的絕美姿容。心旌搖動之時,雷震便想要開口讚揚,卻不料瞬時之間,他就變得口幹舌燥,呼吸急促,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原來,那位嬌媚佳人,也未說得什麼言語,便突然輕解羅衫,褪卻柔綠輕紗,轉眼間渾身上下便隻剩下一抹鮮紅的肚兜!
隻絲片縷,如何能掩蓋得住峰巒起伏?紅綾雪膚,便宛似那照雪的香梅。簡簡單單的圓潤曲線,卻發揮出亙古以來便一直威力無窮的魔力,讓幾步之外那位道法高深的少年,一時間竟魂飛神顫,恍恍乎似不能自已。
正在他眼熱心迷之際,那半裸女子卻又迎上前來,跌入懷中,仰著臉兒呢聲輕訴:
“我那心肝小雷郎,你瞧這花開並蒂,蝶舞雙雙,這春光又似酒釀,好生醉人,奴家我……”
在這魔咒兒般的嬌聲蜜語之中,雷震低頭朝懷中望去,恰見這熱力非凡的尤物,正是靨泛紅潮,檀口微張;口中說著羞人的話兒,曼妙的身軀卻朝自己緊緊貼來。這樣欲拒還迎的綺麗姿態,恰能煽起那滔天的春**情……
就在這當兒,醉夢館另一間清靜房舍中,那個睡過一陣子的小少女,忽然聽到一絲異樣的聲音,便從睡夢中醒來。不過便是細細探查之後也不知這異樣的來曆,索性便又重新睡了過去!
這時候,無論是睡著還是沒睡著,都沒人能知道,就在這萬籟俱寂的黑夜高空中,亂雲堆裏正藏著一處暗紫的雲朵。這處紫色雲端,竟有一人正趴在雲邊,朝萬仞之遙的地麵目不轉睛的看去。
如若夜雲有知,便能看到在她臉上,竟掛著一副幸災樂禍的促狹笑容!
而此時,花館青樓屋舍之中,竹簟上那位還在夢中的少年,竟是麵紅耳赤;而在他床榻旁那條搭著衣物的春凳上,卻盛開了一朵潔白的玉蓮,其中蕊漾清波,宛如明鏡。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方才少年睡夢中那些春***情繚繞的情景,竟然纖毫不差的倒映其中,也不知是被傳到何處去。見著此情,那位一直在雲端捂著嘴兒偷笑的少女,便更加樂不可支。
就在這樣時刻,這間春意盎然的樓館中,卻有一把一直靜默的法器,突然如通靈般一陣輕吟;如若少年這時醒來,便會發現這樣的嘯音,也和雲端那位少女狡黠的笑意大抵差不離。
於是,就在法器之上一道青光閃過之後,冥冥中隻聽得“哎呀”一聲驚惶呼叫,然後便彷佛有一道流星正自雲天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