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這番話,雖然說得趾高氣揚,神色與鎮上其他人一樣傲然,但雷震略想一想,發覺倒確實也是這個道理,便赧著臉兒,訕訕笑著稱謝告辭。
隻是,就在這漢子就要離去,雷震也正要拉雷心去別處閑逛時,這頭頂的天象,卻已是陡然生變:
隻在一瞬間,隻覺得眼前似乎有何物掃著眼眉掠過,然後便隻覺得眼前驀然一黯,頭頂那片剛才還晴天朗日的天空,霎時間已是黑雲密布。轉眼之間,濃重的雲霾已將整個天空遮得密不透風。而這些遮天蔽日的黑雲,還在不住沸騰翻動,似乎正要從雲空撲下,將詭譎的陰霾布滿整個人間。
一時間,寶塔前的少年隻覺得如墮黑淵,無邊的黑夜彷佛瞬時降臨麵前,再也看不見那近在咫尺的鎮民漢子。漆黑的暗色中,隻能憑著倚靠而來的感覺,感受到雪宜瓊肜二人。
在這樣詭異的天象麵前,雷震也甚是惶惑。左右緊緊握住二女之手,抬頭極目打量這陰霾密布、黑氣森森的雲空,上清堂主心中的疑惑也似頭頂的烏雲一樣沸騰翻滾——
如此黑暗猙獰的雲陣,真的隻是夏日暴風雨到來的前兆?
抬首欲問天公,卻隻見黑雲如墨,中有嘯聲嗚然,如若鬼哭,動人心魄。
“不好!”
畢竟曆練也算頗豐,麵對烏雲壓頂的異像,才一愣怔,雷震立即就覺出其中異樣。黑雲湧動、陰霧噴吐,再加上一陣緊似一陣風聲,有如鬼嚎,如此種種絕非是普通風暴來臨前的天兆。
“集陰莊……莫非是惡鬼反噬?!”
心中才一轉念,就聽到遠處街道房舍中傳來一陣陣淒慘的呼號;剛朝呼號聲傳來之處望去,卻已見黑漆如墨的暗色之中亮起無數的火把,然後便人聲沸騰,好像有無數人正在朝自己這邊奔過來。
到了這時,已無需再加什麼判斷,便知一定有大事發生。愣了這片刻,雷震本就異於常人的敏銳眼眸,已適應了周圍的黑暗,稍一轉臉,便看到先前那個對答的漢子,正在自己身側左前方原地倉惶打轉,就如沒頭蒼蠅一般。雷震一見,立即跨前一步,一把將他拉住,急問道:“這位大叔,究竟發生何事?”
而這位中年漢子,被雷震一拽,嚇了好大一跳。剛要驚叫,卻聽得雷震問話,才知是剛才說話的少年。稍微定了定心神,他才語無倫次的說道:“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一聽他這麼說,雷震趕緊追問。這時,雷心已然將法力蓄積在那雙手,隻要這時雷震一個不對,這鎮子便會煙消雲散。
被這紅殷殷的光輝一照,那個驚惶的莊民也鎮定了許多,略微平心靜氣的回答起來。隻不過,看來他也不知道多少底細,隻是告訴這幾位外鄉少年男女,他們族長近半月來知會過家家戶戶,說是如果這些天看到異像發生,大家一定不要驚慌,要帶著家中老幼秩序井然的朝莊中鎮陰寶塔彙聚,定保無事。
才聽他說完,雷震便看到莊寨上的居民,一群群一綹綹的彙聚到他們所站立的這處鎮陰塔前。原本幽靜的寶塔廣場,轉眼間就擠滿了人眾。
雖然得了族中長老的盡力維持,這些來避難的鎮民來到寶塔周圍之後,都不胡亂說話,但雷震聽得出,周圍到處都是嘈雜慌亂的腳步,顯見大家心中並不平靜。見得這景象,雷震心中暗忖道:
“也難怪這樣。這一兩天的遊玩,看得出,這鎮上之人個個都養尊處優,都以為自己是道門的遺澤、神明的子裔,役鬼驅魂,視鬼靈為奴役。現在突然遇上這樣詭異之事,也難免驚惶失措。”
“隻是,究竟發生何事?竟讓全鎮人都如此驚慌。”
心中正自狐疑,就聽得已經漸轉安靜的街道中,突然又響起一聲聲淒厲的號叫。被這淒慘無比的號叫一激,雷震心中頓時一凜,趕緊從人群上方看去,見到那寬敞的街道中,不少奔逃不及的男女老少,竟突然被憑空拋起,又如同稻草把子般在空中翻滾不停,過得片刻便參差不齊的摔到青石街道上,或斷手,或折足,慘叫之聲立時響成一片!而在這片街道中,有氤氳著一團若有若無的陰影,時分時合,接連成片,伴隨著陣陣鬼哭人嚎,轉眼就把清明熙攘的街道變成陰氣森森的修羅地獄。
借著到處燃著的火光中,雷震看得分明,在那片紛亂之中,有一位身軀魁梧的壯年漢子,不知何故竟竭力攀上一戶民居的籬牆,然後跳到房舍屋脊上,還不及停留,竟猛然頭朝下栽下屋簷,重重摔落在地;看那摔法,眼見便是不活了。見此慘事,雷震心中痛惜之餘,突然想到前天在曠野中解救那位被迷道士的情景,頓時心中便如明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