駐守在汝南郡治平輿的兵丁本就不多,山東、河北、荊州還有北方各郡縣盜賊流民四起,汝南卻一直頗為平靜,幾個主官在去年還受到朝廷的嘉獎,據說何太守馬上就要擢升到長安任職,不過此時的太守何敞沒有半分高興之情,臉色沉靜如水。
郡府衙門大廳內,各級屬吏就坐一堂,有的交頭接耳,有的偷眼打量何太守的表情,卻沒人主動提出可行的建議。
“食君……咳,諸公對各縣送來的急報怎麼看?”
何太守本來想說“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可說了兩個字立馬就改口,轄區亂起來之後,首要的任務自然是出兵征討,可兵哪裏來,那一千餘人馬一日之內損失近半,再行征募的話錢糧到哪裏去弄,沒有餉錢誰還會和賊寇拚命。
何太守不是庸人,以他多年為官的經驗來看,這件事絕不是偶然,隱隱察覺到陰謀的味道,一個人物不由自主的浮現在腦海中——李雲,正是這素未謀麵的李雲,若真是此人在幕後主導這一切,那真是要出大亂子了,想想就不寒而栗。
“下官以為,應當火速征募兵卒,整軍操練,然後出兵平賊!對近日不幸遇難的兵卒也應善加撫恤!”
“額,撫恤陣亡的士卒是應當的,但夏兵曹所言出兵則是不妥,夏兵曹一腔熱血實在讓人敬佩,然,本官雖不通兵事,但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人馬征募容易,可盜賊流寇來去如風,平賊所費時日必然長久,錢糧所費甚多,試問,這錢糧從何而來?”
郡府兵曹掾說完之後,一名儒雅的文士立即出聲反對,他是郡府長史,說的話也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讚同,都覺得出兵剿匪不妥。
“既然長史大人這般說,那我想請教一下倉曹,本郡府庫糧秣儲存幾何?可夠幾千人馬食用多久?”夏兵曹站起身來,說道。
“這……府庫的錢糧尚且充足,但……”
郡府倉曹見詢問到自己頭上,對方又是郡府有名的“愣頭青”,也不好不答,畢竟府庫的存儲有賬目可查,眾人心中也都有數,不過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無禮的打斷,隻聽那夏兵曹繼續說道:
“這就夠了,據下官了解,府庫的糧食足夠萬餘人馬就食三年,而各縣報上來的盜賊人數並不多,咱們征募五千人馬蕩平賊寇綽綽有餘,那為何諸公借故反對出兵?”
“夏兵曹,你這話可就說錯了,府庫的錢糧怎能輕易動用,萬一今年又出現大災,賦稅收不上來,那就需要調用府庫儲存應急,小小的盜賊就要消耗府庫,到時候完不成朝廷的征調,試問如何向聖上交待!再者,出兵需要朝廷和州牧大人的命令,我等豈能擅自動兵!”
“哼,別拿這大道理壓人,諸公心中清楚的很,糧秣根本不是問題,出兵也不是問題,恐怕是在擔心出兵之後驚動朝廷,擔心上麵斥責下來,官位不保吧!”夏兵曹一臉嘲諷之色。
“你……太守大人,我等一心為公,絕無半點私心,夏兵曹出言不遜,理應懲處!”
“懲處個屁,既然你說絕無私心,那好!夏某願意捐出全部家產充當出兵餉錢,你也跟我一樣獻出家產,不需要捐獻全部,半數即可,你可願意?”
夏兵曹直起脖子,盯著那位同僚,見他一臉僵紫之色,不敢應答,冷冷的說道:“不願意還提什麼一心為公,可笑之極!那你就捂緊你的錢袋等著吧,等著盜賊做大,本郡出現另一個樊賊,到了那時才真是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