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黃軍帆布書包(1 / 2)

風拂過秦語清秀的麵龐,將她的頭發吹得零亂飛舞。她手裏捏著一張學校發給她的獎狀,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院子裏,望著村北麵的青石山,微微張著嘴,眼睛濕轆轆的。

她的媽媽、爸爸還有爺爺,長眠在那裏。

在秦語兩歲時,母親葉素就因病離開了她和哥哥秦金生。母親去世幾年後,父親秦日豐在一次幫別人翻蓋房子時,不小心從房梁上掉下來,重創了身體。

秦語的爺爺也走了,年近六旬的奶奶仍整日在地裏勞作著,成了家裏的主要勞動力。但一年下來,除去吃喝,沒多少收入。

秦語斜背著黃軍帆布包,裏麵裝著幾本書和作用本以及散放著的幾支筆,很簡單的幾件東西,並不沉。一個小布袋子在她手上晃來晃去,裏麵是一個鋁製飯盒、一個裝菜的小塘瓷缸、一把匙子。到村口的時候,太陽已接近地平線,餘輝映紅了西邊的半邊天。

她每天下午放學,都要走一個小時左右的路才到家。學校在離家十裏地的筐集鄉,她在那裏讀初中。

門前的院子裏鋪著油菜杆,這是她昨天和奶奶從地裏割回來的。等曬幹了,用槌棒將菜籽拍打出來,可到集鎮上的油坊去換些油。

院子不大,七八十平方的樣子,地麵很平整。院子裏栽了幾棵桃樹和柿子樹,中間還有一棵棗樹。樹雖不粗壯,枝葉卻很茂盛,夏天可以坐在樹蔭下乘涼。

奶奶從地裏還沒回來,秦語從書包裏掏出鑰匙打開門。按她的想法,這門上把鎖完全是多餘。三間的土牆瓦屋,除了一些簡單陳舊的家具外,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就是小偷來了,也會失望而去。房子是她爺爺在世時蓋的。

放下書包,便開始淘米做飯,米要拿到村頭的池塘裏去淘。

村南邊有一條長淩河,水從西向東整日緩緩不息地流著,河水將河底的石頭洗涮得光淨而圓潤。

自秦語開始記事起直到現在,也沒搞清楚這條河是從哪流向哪,隻聽人說可能是流向黃河。但黃河離這很遠,她也不知道黃河裏的水有多黃,反正這裏的水是很清的。

淘米的池塘叫拐子灣,因長淩河在這裏分了個茬,也像是拐了個灣而得名,祖祖輩輩叫了多少年了。拐子灣的水似乎就從來沒有流動過,隻是隨著長淩河水漲而漲,水落而落。

這個拐子灣與秦語頗有淵源。在她六七歲的那年冬天,灣裏的水結成了厚厚的冰,本來秦語站在上麵是可以承受得住的。但她越溜越遠,一跤將冰摔破了,人掉了下去。那時她還不會遊泳,浸在冰水裏,想用手抓住窟窿周圍的冰,但抓一塊就碎一塊,看著就要沉下去。過來淘米的水塘是個水性很好的年輕婦女,但也費了九牛二虎的勁才破冰開路將秦語從水裏救了上來。拐子灣養育了秦語也差點要了她的命。

拐子灣的水與長淩河的水一脈相承,也很清很幹淨,村裏的人經常彎下腰捧起來就喝,也沒見有鬧肚子的,秦語就常喝。

她用手將米搓了幾下,乳白色的米水立即引來了幾條小魚張嘴搖尾,一點也不怕人,似乎和她很親近。想用米籃去兜,小魚們便敏捷地遊散開去。她不是想去傷害它們,而是想兜上幾條帶回去養,給自己作個伴。

回來後將米倒進鐵鍋裏,加上水,蓋上木鍋蓋,並坐在灶堂口將玉米杆折了幾折,塞進灶堂裏燒火。因為要不停地往裏塞柴火,人離不開,秦語便取了英語書,邊燒火邊記單詞。

在做飯燒火的時候看書,像是已成為她的一種習慣了,她時常倒是樂在其中,覺得是一種享受。隻是家裏沒有什麼課外書可以讀,經常在這個當口不是記英語單詞就是背誦語文段落,這又常使她感到無味無趣,有時就在班上找同學借書帶回來看。碰到一本喜歡的書,往往要反複看上好幾遍才還回。上次在路上撿了本《山海經》,她一晚上就給看完了,看過的故事第二天就講給奶奶聽。奶奶怕那東西影響她學習,就趁她不在時,將《山海經》塞到灶堂裏燒了。

門口傳來奶奶的聲音:“小語,你在做飯啊?”

秦語忙站起來,放下書,快步走到門口接過奶奶手中的鐵鍬,用手拍打著她身上沾著的灰土。

“奶奶,您今天又在地裏忙什麼呀?”秦語塞了一把柴火到灶堂裏,探出身子問。

“噢,今天請老耿頭將昨天剛收割完菜籽的那片地翻了一塊,打了幾條壟子,等過兩天有賣地瓜秧子的來村裏,買些秧子栽上。”奶奶一邊在盆子裏洗著手,一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