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夜氏,你說!”帝王此時的語氣已溫軟了很多,他其實一直在看那個女子,想辨清她的相貌。

“貧妾乃是禍之首!若無貧妾,膠東侯不會出言戲之,璃王不會出手護之。若問貧妾有何錯?”微微停頓一下,驀然俯首頓地,“錯在貧妾,落地為美人,家貧苦無路,入門成妓子,一朝變泥塵!錯在貧妾,既為泥塵,又生了玉潔之心,錯在貧妾,俯首孔孟之道,講究禮儀倫常,不願背棄相夫之理!”

這一番話,名為認錯,實為逼近,她若錯了,那豈不是天下守禮的女子都錯了,天下窮人都有罪?

好個以退為進!

環佩叮咚,禦座之上,珠鏈開啟,一時之間,全場靜寂。

“嗬嗬,好,好個夜梓幽,抬起頭來!”

悠悠然抬頭,驀然隻是大氣地笑。

景明帝已經向她步來,這個少年帝王曾經是她的良人,可短短數月物是人非,人麵桃花。

既已如此,那她尹驀然也會接受,絕不留戀!

明黃之靴一步一近,慕流毓的心中並不害怕,隻是這個蕭氏帝王的眼根本不離他的梓幽,讓他心中不喜。

他不喜歡帝王的直露,可是他莫名地又覺得安心,身後的女子有股讓他熟悉的適然氣息。

“果然是容色傾城!”得景明帝一聲讚,勝過世間萬千!

其下大臣們多為夜梓幽的風姿而迷,所有的打量都不加掩飾。

驀然依然淺笑,可卻不知該如何回應景明帝。

“夜梓幽,聽你剛才一席話,似乎對自己的命運很是不甘,那如果朕給你一個機會重新選擇,你可願珍惜?”

再次低頭,“貧妾乃一介泥塵,得璃王垂青,已是受寵若驚。若再心生不忿,那實在難容。身為人臣人婦,首當知足,貧妾覺得,璃王府的生活正配嬪妾,從此不敢再妄生遐思。”

清幽的話語顯示了決心。

“嗬嗬,好,好,平身吧!”景明帝又笑了,他說完轉身步上金座,算是對璃王的赦免。

慕流毓起身後,又去扶驀然,那抬頭一瞬間,他們相視一笑,萬般在心,相知相依。

驀然剛才的話分明是說,我不過一介泥塵身,和璃王這樣的身份正相配。這樣的“貶低”,慕流毓不會在意,他們兩個有著一樣的經曆,懂得這貴族中的把戲,這樣的兩個人不需要解釋,就能成為友人。

這一場鬧劇終於過去,現在驀然一個人走出了禦帳,她畢竟一介婦人,不好多留。

若不是不想鋒芒畢露,若不是顧忌慕流毓的處境,驀然有的是辦法讓那個膠東侯一蹶不起。

今早的她,在慕流毓走後整理思緒,終於憶起:曾經,她在父親的書房裏看見過這個關於這個膠東侯的奏折,這個人曾藏下了一件貢品,並不貴重,數額也小,因有高官在後調停,這件事也就被壓下,不了了之了。但如果今日,驀然以夜梓幽的身份來講述,就說他膠東侯對外吹噓,私納皇貢一事,那麼景明帝怎麼都不會姑息的,這個膠東侯連怎麼死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