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錦心已經哭開了,抽抽噎噎,“陛下剛才封了尹氏驀然為正宮皇後,而娘娘是瑾貴妃!”

驀然一個人靜坐在佳寧宮裏已經很長時間了,她一動不動,任由那熱風撲麵。

現在是炎夏,各處都透著燥,獨佳寧宮例外,因為慕流毓命人日日往此處送冰,鎮於殿之四角,新帝說勢必要讓整個宮殿清涼舒暢。

須知,這冰者音同兵,非皇家不得私藏,而這半人大的冰塊縱是皇家也不多,由此便可見新帝對自己的毓妃毫不吝嗇,寵愛極深。

驀然今日卻在這處處透著新帝關懷的清涼殿裏感覺陰寒無比,讓她忍不住發抖。

大殿外斷斷續續傳來錦心的哭聲,很輕,半分都不吵,但伴著窗外不停的知了聲,依然讓她心頭生出些許煩躁。

既煩又涼,如何得好?

再觀那女子,坐於那刻著藍香花的繁古梳妝台菱鏡前,仔細端詳自己,鏡中人長眉連娟,眸似秋水,豔色帶冷,端的是絕美無雙,可是……

驀然發現她的容色有些蒼白,好像被雨水洗過的月華,沒了生氣。她本就不喜歡頰貼花黃,唇點胭脂,如今有了身孕,更是日日素淡,卻沒有想到自己現在沒有那些精致妝容後,居然看上去那麼疲倦與虛弱。

剛才錦心說什麼?

慕流毓封她為瑾貴妃,她第一次知道,原來冊封一個貴妃,是可以不需要本人去前殿接受金冊寶卷的,所以說……

“這道旨意還有得改!”

不僅是她的冊封,包括尹驀然的封後聖旨,都還沒有祭告宗廟,現在隻是慕流毓正式向群臣的提議而已,尚未正式落定。

慕流毓這次的口諭並非為了她,而是為了那個尹驀然。

隻要妃位沒有超出規製,沒有一個朝臣會對慕流毓分封一個妃子置喙,他們從來隻關心正宮之位。

尹驀然又要封後了,這是第幾次了?

“第三次了!”

驀然突然想笑,她也確實勾起了唇,這一笑的豔光不似從前照人,隻有著讓人心疼的濃濃之悲。

太荒謬了,真是太荒謬了。

隋朝時有個蕭皇後,她曾經六朝為妃,成為文人們爭相追逐談論的對象,可縱然是她這麼一位傳奇美人,封後也隻有一次,如今這個尹氏驀然可謂是打破了曆史規矩一次又一次。

纖長的玉指在梳妝台上繞成圈兒,輕輕擊打,“嗒……嗒……嗒……”一下又一下!

笑容變得那麼悠遠深長,星眸中流光熠熠,驀然認為慕流毓並不蠢,可是他今日做的這件事,卻絕對是蠢事。

收了前朝帝皇的女人入後宮不是不行,但……絕不可能做皇後。

別說是他慕流毓,和這個皇朝的關係並不大,就算是當初的嘉佑帝蕭墨璃要立她尹驀然為後,都是頂著重重壓力的,那時的蕭墨璃拚了一身剮,杖禦史,震朝臣,以血濺朝堂,才壓下了那麼多的反對意見,可他最後還是費心找禮製,就是為了堵上悠悠眾口,禮官也不負帝望所托,在一個偏僻角落找到了胡地續娶兄嫂的風俗,這才為嘉佑帝洗清了強占人妻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