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血巾斷指永不絕(1 / 3)

那蘭一直在琢磨,是誰將韓茜和楚懷山被關押的視頻傳到自己手機上,又是誰發短信一步步將自己帶到防空洞後門,又是誰將自己打昏。

最關鍵的問題是,誰會知道自己匆匆趕到了通江旅社舊址。除了警方,知道自己連夜趕到通江旅社、又有技術能發視頻給自己的,隻有楚懷山。楚懷山現在沒有被綁在這個地穴裏,因為他根本就是自由之身。

還記得周長路曾提到他對新近的電腦網絡技術一竅不通,“心聲”社團活動通過網站和微博的組織工作都由董珮綸一手操作,如果此言不虛,即便錄製視頻、傳輸視頻的技術性並不算高,由他親手來傳的可能性也不大。

更不用說他同時還要綁架陳玉棟。

楚懷山幾乎是唯一的可能。

是他將自己引入地下旅社兩公頃廢墟的另一個角落,是他擊昏了自己,又將自己和韓茜運到此地。

這樣,周長路得以從容地對付陳玉棟。

完美的合作。完美的結果。

那蘭說:“隻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一旁已真真切切半截入土的陳玉棟忽然開口:“因為我。”

周長路冷笑說:“你自視太高。”又鏟了一堆土下去,但停了下來,似乎在猶豫著什麼。

陳玉棟說:“楚懷山可能是羅強的兒子。”

那蘭驚呆,但周長路隻是站在那兒繼續猶豫,沒有震驚,也沒有露出覺得荒謬的不屑一顧。

“我一直對這位神通廣大的誌願者很好奇,做刑偵的壞習慣,就是比較愛打聽。正好我現在退休了,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好在音樂學院附中不大,附中家屬院的老人們沒有人不知道楚家的——楚懷山的外公楚修遠曾是音樂學院附中的校長,全國有名的音樂理論和音樂教育專家。更有名的是楚家四個女兒,被戲稱為‘四仙女’。兩個大女兒是雙胞胎,一個嫁了位在四川的軍區司令,一個嫁到北京外交部某個官府裏,可惜的是兩個小女兒,小時候雖然沒吃什麼大苦頭,但‘文革’裏楚修遠夫婦去了幹校,她們沒讀上什麼書,整天在外麵瞎混,尤其三女兒楚蓉,缺少節製,混習慣了,等‘文革’結束了好多年,她還是沒有個正經的工作,好在因為長得漂亮,有些雜誌和服裝店會找她拍廣告照片兒,算是很早一批平麵模特了,瞧,我到這會兒才和羅強聯係在一塊兒。”

羅強開了家照相館,更是個愛偷拍美女的“小流氓”。

陳玉棟又說:“了解楚家的人都沒有直接提到羅強,他們隻知道在八十年代中期,就是那個血巾斷指案槍斃了一個人後,好長一陣子楚蓉不見了,鄰居們甚至以為是楚校長受不了女兒的乖張和頑劣,把她送到了國外或者某個姐姐那裏去調教,又過了一陣子才發現,校長家的小洋樓裏傳來了娃娃的哭聲。

“瞧,那年頭未婚先孕還是蠻大的一件事兒,又攤上在校長家,一時間流言蜚語不知有多少。外人看來,楚蓉的男朋友像走馬燈似的不停轉換,所以誰都不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誰,有人甚至私下裏惡意開玩笑說,恐怕連楚蓉自己都不知道誰是孩子的爸爸。而楚蓉生完孩子後,還是愛打扮,還是會出門拍照片,但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變得特別憂鬱,整日愁眉苦臉,再沒有輕佻的笑聲,也沒有那些穿喇叭牛仔褲、尖皮鞋、燙卷發的男朋友。沒兩年後,楚蓉就生病去世了,好像是白血病。再沒兩年,退了休的楚校長和太太大概受了打擊,也相繼去世。之後就一直是楚校長的四姑娘照顧著楚蓉的那個娃娃。

“我們當初調查羅強的時候,楚蓉並沒有被提到,說明如果我猜對了的話,他們的交往很隱秘。我聽那些鄰居講到楚蓉和她懷孕的日子,講到羅強被槍決的時候,腦子裏轉了兩下,但並沒有把他們聯係起來,現在想起來,如果我立刻回市局檔案室去翻當年在羅強的照相館裏收集到的照片,一定會有楚蓉的。”

陳玉棟說完,抬頭望向坑頂的周長路,暗暗奇怪他為什麼經過一番努力填土後停了下來,難道就是為了聽自己講述一個離奇的猜測。

“講完了嗎?”周長路問,“要不是因為我手裏有鏟子,真要給你鼓掌呢。還是事後諸葛亮好做,對不對?有些事,你從鄰居們的嘴裏永遠無法問出來,但也應該能猜到幾分……前提是,你這個土警察有沒有那蘭姑娘的頭腦。”

陳玉棟冷笑說:“我現在是徹頭徹腦的土警察,真要感謝你。”

周長路說:“我知道你一直為可能錯抓錯殺了羅強而內疚,對不對?大可不必。那蘭肯定已經猜到了,對不對?楚蓉在羅強被抓之前就回到了小洋樓,就是因為羅強對她大打出手,打得她遍體鱗傷,幾乎把她打流產。而楚蓉偏偏一直惦念著羅強,直到羅強被處決,她還是念念不忘。人是不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多少受虐待的人,偏偏離不開施暴的混蛋。所以楚蓉在生下楚懷山後,就得了嚴重的抑鬱症——產後抑鬱症本來就很常見,更不用說在她那樣的處境。而後來她的離世,白血病什麼的,大概也就是為了家長裏短的需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