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生命就像強心針一樣刺激了瀚海麻木的神經。
短暫的興奮過後,紫怡從瀚海俊美、高傲的眼睛裏看出,他並沒有從這件事中脫離出來。雖然他努力地想掩飾他的不安和焦慮,但是把他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的紫怡是不難看出這一點的。最近發生一係列的事是很蹊蹺的,雅琪的遺物接二連三地出現在他們的生活中。
這些物品不會平白無故地出現的,一定有一隻黑手在背後操縱。會是誰呢?這些東西不會對瀚海造成真正的損害,但對他的精神卻是一種折磨,讓他時時敲起自責的心聲,不能忘懷。拋棄不了過去就獲得不到新的幸福。
瀚海心裏有著更大的擔憂。孩子的到來,他更清晰地明白了眼下的處境。他想更早的結束束縛他心靈的愧疚,做好迎接孩子的準備。宇然像是貓捉耗子的玩弄著他,使得他心裏焦急不安,卻無可奈何。
紫怡抓住瀚海修長柔軟的手,拉過來放在她的臉上。她低下頭親吻著那隻微微顫抖的手。她那光滑烏黑的頭發傾瀉下來,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頰。頭發上帶著洗發香波的清香撲進了瀚海的呼吸中。瀚海攬住她的肩膀,把她拉到他的懷裏。她的胳膊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一隻手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瀚海輕攬她的腰,另一隻手輕輕地把拂在她前額的黑發撂在腦後。
“我真怕這樣做會傷害到你和孩子,你能理解我所說的吧,希望你能理解。噢,原諒我吧,我真不應該……”他含糊不清地說道。
他的嘴就在她的耳邊,他說話時一股熱氣吹向了她的脖子。她感到身體內有一股熱流在皮膚下散開。首先她的耳朵發熱,心慢慢地從心底浮了上來。她轉過臉來,想看看他。她剛轉過來就看見他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那是一雙飽經滄桑憂患的雙眼,渴望著慰藉的雙眼。他眼前的這張臉,櫻桃紅的小嘴含苞待放地張著,凝脂般的皮膚閃著光澤。他不由自主地把嘴伸向的她的熱唇。一種甜蜜的氣息滲透到他的心底,他像是最後一次親吻一樣,如饑似渴的親吻著那張櫻桃小嘴,他焦渴難耐的心不能忍受與她一點點的分離。他緊緊地抱著她,不願有一點縫隙。他的頭腦裏隻有著她甜美的形象,純潔的微笑,略有憂傷的雙眼,他忘記了一切。不,並沒有忘記一切,還有她在他的心裏,那是永遠也不可能從心裏拿走的,她已經成了他身體中的一部分。
他們靜靜地擁抱了十分鍾,親吻和摟抱慢慢地放鬆。她鬆開他的脖子,身子向後退了一點,滿含柔情地看著他,仿佛要把她的堅定的信心傳輸過去。
“瀚海,這不是你的錯,雅琪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她的死與你無關。你不要太自責了,咱們的生活才開始。”紫怡溫柔地說道。
她說著這些話時,心裏隱隱作痛。他的精神上已經垮了,被這惡意的報複壓垮了。他還能站起來嗎?現在也許是需要她來做這些工作了吧。
“不,不,我是有責任的。曾經我忘記了,想開始新的生活,現在我不會忘記,有人不想讓我忘記。”
“事情過去這麼久,有誰會在意這件事的過程呢!最近偶爾發生的事,是湊巧,不是人為的,不要放在心上。”她看了看床頭上殷紅色的落地台燈,轉移了話題。“靜宜這兩天想給姍姍開個party,我們好久沒有快樂了。”
“噢,姍姍。咱們的孩子如果是女孩就叫月月,是男孩就叫越越。我希望女孩長得和你一樣。”
“我更希望是個男孩。”
“隻怕我看不見他們。”
“瀚海,咱們的生活才剛開始,來日方長呢!還有好多的事情等著咱們去做。”
瀚海眼睛裏的憂愁依然裹著厚厚的雲層。
紫怡微微一笑又說道,“瀚海,你去把窗戶打開,透透氣,這幾天太悶了。”
一絲苦笑掠過他的臉頰。他知道,紫怡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緩慢地走過去推開了窗戶。窗幔滑動時,月光灑進臥室裏。月光同時也照亮了丁香樹下的一個人影。瀚海俯身朝著窗戶探過身去。他想看清,丁香樹中躑躅的人影。樹影的遮蔽下,分不清是誰。當那個人舉起手來,握緊拳頭往頭上一砸的動作,他知道他是誰了。是國強,國強煩躁時經常有的動作就是這樣的。
這麼晚了,他在那裏做什麼?他的腦袋裏亂哄哄的,塞滿了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一新的情況,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要是放在往常,他對待園工們的生活要上心的多。可是今天,今天,在這樣的時刻,就算了吧。
他慢慢地回到她身邊。後來他想到,這樣的狀態會給紫怡帶來不必要的擔憂,盡管內心很苦惱,他還是強打起精神,說起一些山莊裏的往事。也許是兩個人都把心事裝在心裏,笑容留在臉上,不會兒,就聽見兩個人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