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痛又糾結地說:“娘,這個玉是要琢磨又琢磨的,你要說磨好沒,它永遠沒有磨好的時候……”
“什麼?”周氏驚了,臉色刷地變白。
姑娘,不帶您這麼嚇人的,也不帶您這樣給人希望又親手砸碎的。
顏芷立刻反省,當下也不藝術了,也不文藝了,麻麻利利地就說:“當然,其實現在要賣也可以了。”她從懷裏掏出那隻由她親手打磨的玉鐲,小心翼翼地遞到周氏麵前。
周氏一眼就被吸引,那目光,簡直就跟恨不得長在玉鐲上似的。然後她結結巴巴地說:“這、這、這……這能賣十兩銀子嗎?”
哐當!顏芷期待得到讚歎的那顆心,立馬就呼啦啦碎了一地。
“娘,黃金有價玉無價……”
“無價?難道不值錢?”
顏芷心裏的小人兒立馬絞緊了手絹兒直跺腳:“該!讓你繼續文藝,讓你不長教訓!”
“娘,無價的意思是值很多錢。”她說得有氣無力。
“值很多錢啊……還是娘的大花兒聰明,像這東西,娘就是不懂的。”周氏喜滋滋地問,“這些東西是不是村長家蘭兒小姐教給你的?”
顏芷胡亂點頭,背後卻立時就給驚出了一身冷汗,不好,她忘形了,要露餡了。
後來的事實證明,顏芷其實就是自己嚇自己。周氏還沒那想象力,想不到自己女兒的芯子已經被置換,顏芷暫時還是露不了餡的。雖然露不了餡,但她也察覺到了危險。很顯然,她不是能拿奧斯卡小金人的那種料,就算她有著顏大花兒的記憶,她也永遠做不了真正的顏大花兒,她不會跟她選擇一樣的道路,更不會忘記,其實她是顏芷。
這一次是周氏自動幫她想好了圓場的理由,可這不等於下一次她還能繼續拿那個什麼“蘭兒小姐”做擋箭牌。問題的根源還是在於,顏芷她不是從前的顏大花兒。
不論是大到人生觀價值觀,還是小到語言習慣生活習慣,顏芷都跟顏大花兒截然不同。在初來乍到的這二十多天裏,她能跟顏家人相安無事地生活在一起,那還是托了這玉盒事件的福。因為鑿玉磨玉都是精細活,所以顏芷就算整天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也沒人會覺得她哪裏不對,連帶著,她也就不必在正常狀態下長時間麵對顏家人,更省了模仿顏大花兒言行習慣的這一難題。
這讓顏芷放鬆緊惕了,這是不好的。
認真反省過的顏芷懷揣著她的玉鐲,跟著周氏一起,走向了望山鎮。
望山鎮是個小鎮,這小鎮有多小?看那前前後後,周正到不行的剛好可以組成一個十字的四條街道就知道了。不過小鎮雖小,倒也還算五髒俱全。酒樓客棧當鋪藥鋪雜貨鋪,茶肆書局金店銀店首飾店,鋪鋪都不多,店店都不少,總之是各有三兩家,不多不少剛剛好。
像胭脂水粉首飾類的店鋪都集中在東街,當鋪雜貨鋪什麼的,就多在西街,那南街上則是以酒樓茶肆居多,至於北街——整條北街都是蕭家的,打眼望去,屋瓦成群,庭院深深,甭提有多羨煞人眼了。
顏芷和周氏是直奔東街去的,顏老大家能夠話事的四口子早集中在一起商量過了,要賣玉鐲就得先上首飾鋪子去探探行情,不能隨便賣了,否則被人坑了都不知道。
可平常會上東街的都是些什麼人啊?大姑娘小媳婦的,甭管年紀大小,總之個個穿著都還過得去,其中更有些特別光鮮亮麗的,趾高氣昂地出入胭脂水粉尺頭首飾鋪子,那氣派,看得周氏剛跨入東街口,手腳就畏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