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三更天後,當二妞兒和三妹兒全都陷入深沉睡眠中時,顏芷悄悄從床外側爬了起來。
她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熟練地來到靠牆擺放的草垛邊上,尋了個背風的位置,然後盤膝坐下,將自己小心擺成了一個五心向天的姿勢。
呼吸,三長一短,觀想,意存青空。
秋夜的晚風漸漸寒涼,即便是被草垛擋著,依然有寒氣從四麵八方襲來,摸約一刻鍾後,顏芷的嘴唇已經被凍到青白。她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忍耐不住,無聲地低咒了一句,撐著手從地上一骨碌爬起。起身後,她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抱著肩膀縮成一團在原地使勁兒跺腳。
好一番折騰之後,血行漸漸通暢,終於不那麼冷了。顏芷便搓了搓雙手,一咬牙又盤膝坐下,再度閉上雙眼試圖成功入定,去尋找那傳說中的氣感。
其實,半夜到這草垛邊上來練功的事兒,顏芷已經做過了好幾次。隻是前幾回她要麼是心浮氣躁,要麼就是忍受不了這惡劣的環境,總之最後的結局除了一再驗證她的廢柴,也沒別的啥了。而放棄這個動作,有時候做得多了,仿佛就會成為慣性,然而這一次,就在顏芷想要再度習慣性地放棄離開的時候,白日裏,蕭二小姐居高臨下的眼神卻如一隻利箭,在此一刻閃電般直紮入她的心房!
這支利箭瞬間便將她釘在原地,令她再也興不起絲毫放棄的念頭。
白日裏,被後來的胡思亂想所驅散的屈辱感再度紛紛回籠,就像一排被壓到了極致的彈簧,於此時凶猛回彈,襲向顏芷。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清楚楚地提醒著她,這不再是她原來的世界,她也不是原來的她。這個世界弱肉強食,而她的處境卻無比卑微,卑微到,原著裏任一個炮灰拉出來,都能炮灰掉她,那麼此時此刻,她又還有什麼理由不去奮起?
盡管穿越不是她的本意,盡管這一切原本不該由她承受,可是既然已經被綁上了命運的戰車,抱怨不甘又有何意義?除了一路前行,若是後退,等待她的,隻有一條死路!
顏芷覺得,自己的胸腔裏好像忽然間燃起了一團火焰,這團火焰熾烈熱辣,瞬間燒得她全身血液蒸騰,四肢百骸盡皆顫抖起來。
她近乎自虐般強迫自己盤坐原地不動,在腦中一再默想口訣——意存青空,神明自來,意存青空,神明自來……
然後告訴自己,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沒有金手指,沒有作弊器,沒有係統,不是主角,我也是可以的,我可以的!
憑什麼蕭瑾之可以活得那樣瀟灑,而她卻要這樣廢柴?天才不是注定的,廢柴也不是注定的,沒有生存技能,學不就是了?技能書已經到手,再不練出來,她就幹脆一頭撞死好了!小命固然珍貴,可要真的窩囊一輩子,這種活法,還不如去死!
二十一世紀的女人們單隻是為了美麗都可以宣稱“不美麗就去死”,她現在為了生活,怎麼就不敢“不成功就去死”了?
顏芷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秋夜的寒風再不能侵擾到她,她渾身大汗淋漓,恍如置身火爐。不!她自己就是火爐,那一把火從她心口一直燒遍她全身,直到她頭腦發熱,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起來。
她腦中紛雜的思緒漸漸淡去,最清晰的就是那一點駭然:“糟糕!不會是強行練功,走火入魔了吧?”
都火燒天庭了,這跟口訣上所述的“意存青空”顯然是不搭邊的,這樣詭異的症狀,跟走火入魔何其相似?
然而這一把火實在是燒得太過迅速猛烈,等到顏芷意識到自己是走火入魔的時候,她的腦子裏反反複複地就剩下一個聲音:“意存青空,神明自來,意存青空,神明自來……我可以的,我可以的,我一定是可以的!”
到這裏,就不得不再次詳細解釋一下滄浪大陸上的修煉法則。
滄浪大陸上,最常見的修煉者就是術修和武修。這兩類修煉者按照修為的高低,從入門開始被劃分為三大境界,九小境界,這三大境界從低到高依次是“通明境、虛實境、造化境”。至於在通明境之前的煉體十二層,那個隻能算預備役,門都沒入,當然也無境界可言。
而煉體煉體,顧名思義,所需鍛煉的便是修者的筋骨肉身。這十二層的磨練,又被分為四大階段,即:煉皮、煉筋、煆骨、造髓。
隻有完成這四大階段的磨練,肉身堅固到一定程度,神魂凝練到一定程度,修者才能踏入通明境,從而登堂入室,分經明科,進而選擇到底是做術修還是做武修。
在這之前,修者經脈不通,元氣隻存於肉身之中,所有的一切打熬俱都由外而生,從外入內。因此,在絕大多數的基礎修煉法門中,煉體十二層所修習的都隻有外功。至於內功口訣——還沒學會走就想學會跑?肉身不經打熬,經脈不經開拓,就想修煉靈力真氣?這是想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