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家裏的獨女,而且從出來讀書到現在一直沒有回去看看過。以前讀書時平時忙,好容易放個假又要忙著打工多掙些錢。她老板是學校有名的葛朗台之一,雖然當時她號稱拿的是全獎,但實際上比半獎也多不到哪兒去。而且美國生活費又那麼貴,等她付了學費房租再加上平日生活必須花費,基本就是一分不剩,不想去打工都不行,所以根本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好不容易熬到畢業了找到工作了,倒是不愁機票沒著落了,偏又趕上911。美國的簽證政策又變了,多了個什麼背景調查。她以前係裏的一個師妹暑假回了一趟國,結果都過聖誕了簽證也沒批下來。好在她老板人不錯,不僅沒有為難她還一個勁兒發信到移民局去替她催。可憐的師妹好不容易回來的時候下一學期已經開學了,這樣一來原本爭取提前畢業早一點找工作的計劃泡湯,而且能否按時畢業還成了問題!聽了這樣恐怖經曆,誰還敢有事沒事往回跑!至少她是不敢了,如果她真回去了估計也不用考慮再回來了。
她也曾打算把父母接來看一看,結果簽了兩次都沒簽成。第一次拒簽的理由是移民傾向;第二次幹脆就質疑她和她父母之間的感情,理由是:那麼多年,女兒想你們為什麼從來沒有回國看過你們!她在電話裏聽了這事以後,氣得直想罵人。這年月簽證費漲了,簽證批的卻少了!但又有什麼辦法,隻有等綠卡下來再說。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人在屋簷下奄能不低頭?後來她也曾打算過一陣子再給老兩口試試,沒想到她爸說“咱不去了!有錢也不捐給他們!”這麼有骨氣的話都說出來了,看來真把老兩口氣著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她的公司不僅對員工待遇不錯,而且還答應給辦綠卡。隻是象她這樣的碩士學曆申請傑出人才好象不太現實,國家豁免又因為不是在科研院校也搭不上邊,所以隻能走工卡這一條路,但這又是何其漫長的一條路呀!不過有盼頭總比沒盼頭要強!
第二和第三個又是廣告!
以後有空得打電話給電話公司把她的電話改成不公開!她恨恨地想。
“嗨,雪瓊,你好!我是曦梅!”她聽到第四個留言時不禁愣住了。曦梅?陳曦梅嗎?她知道她一直在美國,但她們有好長時間沒有聯係了,甚至都不知道彼此的電話號碼,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冒出來!
陳曦梅在電話裏說她現在在舊金山開會,她是從互聯網上查到她的電話號碼的,就試著打來,沒想到真的讓她打通了!“能再次聽到你的聲音真的是太高興了!更盼望哪天能好好聚聚,談談彼此的情況!”最後她留下了手機號碼,說以後會再打來,到時希望能聽到黃雪瓊本人的聲音,而不僅僅是電話錄音!
仿佛一粒小小的石子掉進了平靜的池水,黃雪瓊剛剛安寧的心又起了一層一層的漣漪:這麼說,蘇昊還沒有見到她,不然她一定會知道自己的手機號碼!但他們、他們現在是否已經相見?是否、是否已經一笑泯恩仇?她搖搖頭,好象這樣就可以把一切的煩惱、一切的問題,全部搖走一樣!
她走進浴室,放好一大澡盆水,然後脫下衣服將自己泡在水裏。她通常都是這樣放鬆自己的。那溫溫的池水輕輕地環繞在身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每一寸肌膚,象母親的懷抱、象愛人的雙手,讓人感覺輕鬆、安全而遐意。她閉上了眼睛,盡情地享受那種舒適而美妙的感覺。
朦朧中她好象又回到了那個冬天,那個晚上。他送她回到宿舍樓門口,互道再見。就在她轉身將要離開的時候,他叫住了她:“雪雪,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一下。”
“什麼?”她轉回身望著她問。
“你說,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她無法看清他的臉,因為他正好站在路燈的陰影中。“我們、我們會不會成為好朋友?”
“我們難道不是好朋友嗎?”她聽出他話中有話,心開始跳得象揣著一隻小兔子。
“我是指比好朋友還要好的那種!”他好象鼓足了勇氣一樣快速地說,然後突然在她的唇上印了一個吻。
那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太出乎意料了!她根本就無法反應。她就那樣站在那裏,瞪大了眼睛錯愕地看著他吻了她的唇!她從沒試過睜著那麼大的眼睛,在那麼近距離看一個人的臉,所以她也從沒感到過那麼眩暈!
“我想我愛上你了!”他說。
她過了好久才搞明白那是怎麼一回事:原來他吻了她!原來他告訴她他愛上了她!
天呀,我有沒有聽錯!我是不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