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又返回來。
他心中莫名感到一絲喜悅。
她說差一點兒忘了,並從口袋裏掏出課程表、部分參考書目錄和學校平麵圖,並用筆勾出了他們所在的位置,然後又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補充說如果有事隨時可以找她。
他說隻是落了不少課程,希望能盡快趕上大家。
她看看他笑笑,說他會發現有很多人願意幫他的。
他不明就理,隻是覺得她笑得有些古怪。
回到宿舍,他感覺很累。宿舍的牆壁上掛了幾張照片,都是一個笑得陽光燦爛的大男孩或摟或抱地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那應該就是他的室友,但是那天他並沒有回來。他又給紹欣欣打了電話,可惜她既不在家,也不在宿舍。百無聊賴中,他按了室友錄音機的播放鍵。
“你到底愛不愛我,愛不愛我,愛不愛我……”一個男子聲嘶力竭的呼喊嚇了他一跳。那聲音在空蕩蕩的房裏顯得格外響亮、格外刺耳。關掉錄音機,他隨手拿了一本室友的書,是佛羅依德的名著《夢的解析》。那種書用來摧眠正合適。他躺在床上一目十行地看那本書,書快翻到結尾了,他還是既無法入睡,也無法安寧。他隻好放下書,拿出梅子給他的那張地圖仔細研究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給她撥了個電話。
隻是想試一試電話號碼對不對。他說。
她噢了一聲,又說是不是第一次離家所以睡不著。
他這才意識到已經快十一點了,這樣的時間給一個女孩子打電話的確令人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於是他隻好找別的理由,好讓他聽起來自然一點。明天能不能去幫我借幾本參考書?他問。
好的!她很幹脆地答應。她的背景有些嘈雜。
對了,你今天說會有很多人樂意幫助我是什麼意思。他不想就那樣掛斷電話。
沒什麼,到時你就會知道。她很含糊地說。看過“株羅紀公園”嗎?她忽然問。
當然!怎麼了?他問。
我現在正在看。她說。那就是她的背景聽起來很亂的原因?然後電話就斷了。看來她的手機也沒電了。蘇昊喝了一口新添的咖啡,竟然被苦得差一點兒吐出來,才想起方才忘記加糖!從前在國內的時候,他最不喜歡喝咖啡。每每喝的時候,總是要加好多糖和奶,結果喝起來時已經沒有了一點咖啡的原始味道……然而現在他卻身在一個到處是咖啡的環境。
世事真是難料!一向不喜歡咖啡的他最終到底還是來到了一個喝咖啡的國渡,就象剛上大學時,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去讀什麼研究生,但如果不讀研究生,他又怎麼會遇見梅子呢?所以一個人的命運其實早就被安排好了,隻是自己不知道罷了!
他忽然覺得愛情有時就象是純純的咖啡,聞著香,喝著苦,但回味的時候又會是回味無窮!
到底他是在什麼時候愛上梅子的呢?他曾反複這樣問過自己,可答案總是不知道。
記得那天夜裏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拉著一個女孩在江邊散步隻是怎麼也看不清女孩的臉。他想一定是紹欣欣,但心裏又莫名其妙地希望會是黃雪瓊。他們好象一直在不停地說話。後來忽然有電話鈴聲。那女孩轉過身來把手機遞給他,說:你的電話!他才在錯愕中看清,原來身邊的女孩竟然是梅子!
但那電話的鈴聲卻是真實的。
他被人推醒。照片上的大男孩不知什麼時候正站在他麵前,手裏舉著他的手機:“你的電話!”
他愣了一下,才搞明白他不是繼續在做夢。他的室友已經回來了。“謝謝!”他接過電話,心裏還在為美夢被打斷感覺失望。“喂,誰呀?”他沒精打彩地問。
“我是你媽!”電話另一端傳來蘇昊媽媽大嗓門的聲音。
他感覺有些尷尬地看了看在一邊的室友。後者正一臉微笑地好象很同情似的看著他。他記得小的時候,他媽媽說話的聲音一向細軟溫柔,不知是否所有女人的聲音都會隨著年紀的增加而成倍地往上增長,還是因為他媽媽在經曆了與他爸爸長年的爭吵中鍛煉了嗓子,反正他媽媽說話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大了。“對不起,媽!昨天我那手機忘記充電……”他盡量壓低聲音說。
“你這孩子越來越不象話來!你這樣一聲不坑害得媽媽多擔心,你知道嗎!剛才怎麼那麼半天不接電話?別告訴我剛起床!都十點多了!今天沒有課嗎?第一天上學千萬不能逃課!……”他媽媽在電話也不知聽清楚他的解釋沒有,隻是在自顧自的不停地說,使他連插話的機會也沒有。他隻好一個勁兒地道歉和不停地說“是”“好的”“放心”之類。好不容易掛斷電話,他非常尷尬地對仍然靠在桌邊的室友說:“不好意思,那是我媽!”
室友樂道:“真讓人羨慕呀!有這樣一位關心你的好媽媽!”然後伸出手。“我叫張濤!”
“蘇昊!”他也伸出手。
兩個人握了握,然後聊了會兒天。原來張濤是來搬行李的。他在外麵租了間房子,但是也不會將這裏退掉。狡兔還三窩呢!“所以哥們,這裏今後就是你的天下了!好好利用一下呀!浪費了太可惜!”張濤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