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慰亡靈舉兵起事(1)(2 / 2)

劉伯姬一聲低微的真情實話,如同一聲炸雷,大帳中頓時寂靜下來,個個呆若木雞。片刻的寂靜後,劉寅終於醒過神來,一把將伯姬推到一邊,“娘——”粗大的嗓門哭叫一聲,旋風般地衝出帳外,等大家紛紛跟出去時,劉寅已經飛身上馬,雙腿用力蹬踹著馬肚,伴隨著滾滾煙塵,飛馳而去。

劉秀、劉仲及劉家子弟和眾將士也來不及交代什麼,個個胡亂拉匹馬,緊隨其後,哭喊著向家中衝去,偌大個行軍大帳頃刻之間空無一人。

秋風瑟瑟,原本生機盎然的田野一片荒涼,枯枝敗葉在風中飄舞,風聲從樹梢間發出嗚嗚的淒鳴,仿佛一切都在哀傷中奄奄一息。

樊嫻都無限疲憊地躺在病榻上,正安詳地閉目養神,床頭侍立著臉掛淚珠的劉黃、劉元和綺兒。

唯有此時,樊嫻都那柔弱而操勞不息的身軀,猶如嬰兒般的安靜,那祥和而溫然的表情,仿佛正沉浸在淡淡的喜悅之中。

隻有此刻,她的心,才有一息清閑,隨著靈魂漫無邊際遊蕩。經過了一輩子的風風雨雨,在多次艱難的動亂和挫折麵前,她從未畏縮,始終心平氣和地麵對,默默無聞地料理著家中的大小事情,麵對生活的種種磨難,她用隱忍化解一切。

自達劉寅宣布起兵以來,年老體弱的樊嫻都每天都處在驚恐交加的情緒之中,可是,為了不讓兒女們擔心,為了不影響兒子的事業,她還要裝出虛假的笑容應付兒女們的探視。當宛城李通滿門慘死的消息傳到她耳朵裏時,老夫人再也經受不住打擊,驚急交加,舊病複發。伯姬害怕,想去告訴正在奔忙的哥哥們,可是母親死死拉住她的手,苦苦哀求千萬不可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影響舉兵反莽的大事,伯姬沒有辦法,隻得點頭答應。可這才僅僅過了一夜,老夫人的神誌開始昏迷,伯姬難過極了,不顧一切地衝進了大帳,告訴了劉寅實情。

而此時的樊嫻都,靜靜地躺在花費了多半輩子心血所操持的繁大家業中,如同波濤洶湧的汪洋大海中,漂浮著一葉沉靜的扁舟。

可此刻的劉氏兄弟,則如浮動海麵的波濤,洶湧般地撲向扁舟,但扁舟在逐浪下越漂越遠,即使他們兄弟風馳電掣般的擁入廳堂內室,未進門不約而同的高聲呼喊“娘”!但樊嫻都似乎仍在絕望之中飄搖。

劉寅帶著劉家眾兄弟,一頭撲到母親榻前,鐵血漢子們,此刻再也堅強不起來了。劉寅抬起臉來看看平日如此熟悉的娘,才幾天沒見,卻似有多日的陌生,縱有千言萬語的安撫話,此刻也骨鯁在喉地卡在了疼痛難忍的心頭,滾燙的淚水在他那沙土滿麵的臉上,衝出了兩道泥溝:

“娘!”

“娘!”

劉寅跪在母親床前,哭喊道:“娘,您怎麼不早點兒告訴孩兒,您要是就這麼去了,孩兒我,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呀!娘!——”

也許是兒子的孝心感動了神靈,也許是劉寅的呼喊聲驚醒了母親迷茫中的靈魂。樊嫻都迷茫中有了反應,極力掙紮著想側過身子,但始終徒勞,微微睜開她那昏花無神的眼睛,望著盈滿淚水的劉寅,嘴角費力地微微翹起,枯槁的手臂艱難地伸了出來,劉寅領會母親的意思,跪在地上的雙膝快速移動到榻前,伸手握緊了母親那隻印證著幾十年來滄桑變化的枯葉般的手,然後抽出一隻手來,輕撫慢揉母親那布滿皺紋的額頭。

作為家中的長子,劉寅雖然性情不是很細膩,但他眼前分明閃過母親那曾經如瀑的青絲,轉眼間如同染上了一層白霜的滿頭銀發。

劉秀跪倒在大哥背後,他的心在無聲的滴血,看著母親那溫和而深邃的雙眸,他無比的慚愧,為成就大漢祖宗的基業,母親在背後不知做出了多少犧牲,她在丈夫、在子女們麵前賢淑勤儉,任勞任怨,積極開導子女,以身作則,家事、國事同等對待;而在人後,她又不得不獨守空房,多少年來,從未享受過天倫之樂,反而為了能讓兒女們有個可以發展的良好環境,她寧願帶病跟隨子女們四處奔波,其中的苦痛又有何人體諒?想到這些,劉秀抑製不住懊悔自責,上前挪動一步,趴在母親身邊淚如泉湧般地嚎啕大哭起來。劉秀這一哭,劉寅也由哽噎轉為悲聲大放,其餘兄弟頓時也抽噎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