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玄說著,就勢彎腰將嘴貼向她的腮邊,韓氏顯然忍受不了丈夫的應付,轉身將他推開,雙手叉腰站在劉玄對麵,滿臉慍怒地譏誚說:“又是明晚,夫妻這多年了,這些甜言蜜語對我還有什麼意思?光拿好聽的哄人,那有一點真槍實刀的拚勁!你不過就是一個更始將軍嗎?就燒得睡不著覺了。自從你被提升為更始將軍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整日愁眉不展,比先前愈加少言寡語了,人家都是提升了官而高興,你這可倒好,升了官愁緒也跟著升。唉,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我看你呀!哼,天生一個土財主的料,身份若再大一點,準能把你這個窩囊廢給嚇死!”
劉玄連連搖手,苦笑說:“夫人真會說笑,如今這種亂世,誰不能自稱個將軍哪?這有什麼可喜、可憂,又有什麼可怕呢?”
韓夫人兩眼一瞪說:“要不就是在外麵有了女人,想再娶一房小妾,嫌我人老珠黃了是不是?”
劉玄急得指天劃地發誓說:“我劉玄今生今世隻喜歡你一人,日月可鑒!”
韓夫人滿腹疑惑地問:“那你深更半夜不睡覺,搞什麼鬼?”
劉玄見夫人對自己半是數落半是關心,說到底還是關心,況且又是這般嬌豔貌美的姿態,心裏頓時暖烘烘的。可是一提到目前所遇到的難題,他的臉色頓時又暗了下來,滿腹委屈地說:“夫人有所不知,近日來,我被莫名其妙地提升為更始將軍,天下哪有這等掉餡餅的好事?而且,王匡、王鳳、朱鮪、廖湛等諸渠帥突然變得態度謙恭,非常客氣。不知他們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聽我爹說過,有奇福必然有奇禍。我看這升官未必是福,說不定馬上就要大禍臨頭了。因而心神不安、徹夜難眠。”
“哧!”
韓氏扭動著細長脖子,媚眼一擠笑出聲來,玲瓏的嘴角向上一翹,白了丈夫一眼,隨之伸手拉著他坐下。然後手指一點他的額頭,嬌嗔嗔地說:“就為這個呀?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虧你還是個大男人,這點事兒都看不透,愁成這個樣子。真是長蟲鑽進竹筒裏,你就死活轉不過那個彎子來!當然,既然事出,就肯定有因,你懷疑的倒也有點道理。但你仔細想想,凡事沒有利,哪個願出力。王渠帥他們幾個既然要提拔你,肯定是對他們有利,不然他們吃飽了撐的!依我看來,他們是想借你皇族子弟的名聲,來和你那個族兄劉伯升將軍爭奪統帥地位,這是天大的好事,為何要煩惱?”
劉玄一臉驚疑地問:“夫人就是夫人,一下子就猜著了。可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夫人你有何高見?快快教教我呀!”
韓夫人釋然一笑說:“為了招牌。新市、平林渠帥看重你,還不是看重了劉漢的這塊招牌?當初他們與舂陵合兵,就是想利用劉漢的招牌號令天下,發展自己。不然,說不定你現在還躲在那深山老林裏呢。”
韓夫人緩口氣接著說:“說白了,現在隻是爭奪統帥地位,將來打下江山後,說不定還要拿你當招牌,爭奪皇位呢!我問你,王鳳為什麼起義?”
劉玄不假思索地說:“被逼無奈呀!可他們都已經是渠帥——”
“哎!說明你沒喝醉。人不知足蛇吞象,渠帥和統帥哪個大?”
劉玄似有所悟,讚賞道:“夫人言之有理,可是,我劉漢宗室中,伯升、文叔戰功卓著,聲名遠揚,王鳳等人為何偏對我厚遇有加?”
韓氏輕步走到帳門前伸頭向外瞄一眼,然後返身把住劉玄的肩膀輕聲細氣地說:“他們最不願意的就是,劉氏兄弟掌天下——”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貴胄、漢室——”韓夫人又敲了一下他的腦袋說,“你真是榆木疙瘩不開竅,王鳳他們與劉寅、劉秀是一路人嗎?劉寅、劉秀以複高祖之業為主,一心想推翻王莽自己做皇帝。王鳳他們當然不樂意,才抬出個你來擠兌劉寅、劉秀。”
“所以他們就有意讓我來——”劉玄迷惑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韓氏撇撇嘴,一臉小瞧人的樣子說:“你,你有那個才能掌天下?他們隻不過是借你而架空你。哎喲!要是那樣就好了,你再想想,將來你都是皇帝了,那我是誰?皇帝夫人——娘娘啊!咱這不就是野山雞翹尾巴,也當一回鳳凰嘍!”
聽著韓氏夫人銀鈴般的高腔稚調,劉玄先是一驚,後是一乍,急忙伸手捂她嘴巴說:“輕點,輕點,這可是要殺頭,滅門九族的啊!”
韓氏撥開劉玄的手說:“放心吧,外邊沒人偷聽。再說了,你現在是將軍,怕什麼?既然身為更始將軍,就不能讓人小看!”
劉玄拉著張長長的哭喪臉說:“你說的意思,我也猜測出幾分,可是你想,伯升和文叔是我們劉家宗室兄弟,人家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又戰功卓著,名聲遠揚,我哪有資格和人家相爭呢?再說,大家本來都是同族的好兄弟,為這撕破臉皮,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