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蛋,自然是指何流。
顯然,貂芳此行的目的是想要排除自殺的可能性,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與期望背道而馳。
閆思弦和吳端各自懷揣心事,都沒接話。
貂芳拿膝蓋碰碰蹲在地上的吳端,不甘心道:“吳隊你句話。”
吳端歎了口氣,隻道:“繼續查吧,聽今下午李偉鵬的父母就能從外地趕過來了,我要回局裏見見他們,你倆怎麼安排?”
貂芳想了想道:“那我跟你一塊回去吧,我要再看看屍體。”
對見死者家屬的事,閆思弦向來沒什麼興趣,立即將車鑰匙遞給吳端,“你倆回吧,不用管我,我去見見死者的室友。”
閆思弦因為腿傷,被吳端強製留在家休息了兩,錯過了前期的走訪調查工作,此刻正是他查漏補缺時候。
吳端想了想,沒接他的車鑰匙。
“我跟貂兒打車回去,你……”他指了指閆思弦腿上受傷的部位,“你自己心著點。”
市局。
和絕大部分哭搶地的死者家屬不同,李偉鵬的父母很安靜。
他們隻是低著頭坐在會議室裏,像兩尊雕像。
女警李芷萱給他們倒了水,他們便喝,有人跟他們話,他們便應承。
吳端走進會議室時,這對夫妻甚至並未注意到他,直到吳端在兩人對麵落座,男人才抬了一下頭。
男人有一對巨大的眼袋,幾乎耷拉到了顴骨上。
顯而易見的浮腫,是一夜之間形成的。
女人則更顯蒼老,頭發全白了,臉色蠟黃,臉上有很多雀斑,眼角的魚尾紋很深。
吳端從女人身上嗅到了一股味道。
那是常年臥病在床的人特有的味道,混雜了消毒水、藥物以及病態的體味。
女人的憔悴除了因為獨生子去世,還因為常年病痛的折磨。
吳端細細打量兩人,令他們意識到,眼前的警察很可能就是負責自家兒子命案的人。
男人的目光躲閃了一下,他問吳端道:“我兒他……咋死的?”
這個問題出乎了吳端的預料。
通常情況下,家屬最關心的是根本不是“咋死了”,而是“咋就死了呢”。
吳端決定用問題回答他的問題。
“如果李偉鵬有自殺傾向,你們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男人尚未答話,虐女卻“嗷”地悲鳴了一聲。
緊接著,她的拳頭砸向了男人胸口,指甲則摳向了男人的臉。
她是真的使出了全力,將女人撒潑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邊撒潑,口中一邊叫嚷道:“就是你!你啊!……你把鵬鵬逼死了!……別活了……都別活了,咱們今就死這兒,一塊去陪鵬鵬吧……”
女人突然收了勢,不再去捶撓男人,而是一個猛子,把自己的腦袋撞向了會議室的桌角。
因為用力太猛,她雙腳離地,整個身體都騰空了。
吳端十分驚詫,看起來如此弱不禁風的女人,竟有著這般強悍的爆發力。
她不是做做樣子,是真的不想活了。
吳端一個箭步竄起,一把推在女人的肩膀上,將她死死按在地上,同時對男人喊道:“拉住她!”
男人如夢方醒,這才上前來,和吳端一起按住了自己的妻子。
吳端知道,隻要這女人在屋裏,談話便沒法進行。
他權衡一番,叫來兩名女警,讓她們將女人架到隔壁的會議室,好好照顧看護。
“吧,怎麼回事。”吳端對男人道。
男人情緒也崩潰了,隻是哭,抱頭痛哭。
不一會兒,滴落的眼淚竟然在他臉下方的地板上連成了一灘水漬。吳端從不知道一個人竟可以有這麼多眼淚。
他隻好等著,等男人哭過這場。
想要伸手拍拍男人的肩膀,覺得不會有什麼用,終於作罷。
好在,男人的哭,來得洶湧,去得也快。
很快他便精疲力盡,隻能靠在椅背上抽噎了。
吳端遞給他紙巾,他便擦擦鼻涕眼淚。吳端遞給他一根煙,他點著,三口兩口便將煙抽完了。
“你老婆剛剛的話,什麼意思?”吳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