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審訊室。
賴相衡和錢允亮從前沒少參與審訊工作,但大部分情況下都是跟隊長或者副隊搭檔,兩人一起審訊,而且是審訊團夥犯罪中的關鍵人物,還是頭一次。
因此他們事先演練了許多遍,列出了許多或許用得到的審訊技巧。
兩人進入審訊室,他們已經商量好,由長相更有震懾力的錢允亮先開口。
所謂有震懾力,具體的表現是,錢允亮生著一雙比常人高一點的顴骨,單眼皮,眼睛比一般人要長一點。
這種細長的眼睛,哪怕是正常看你,你都會覺得他是在眯著眼睛打量你,莫名就會有種被窺破內心想法之感,陰測測的。
因為一次執行任務時受傷,錢允亮的一側眼皮上還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疤,如果他坐在地鐵裏,周圍的人大概會以為他從事討債之類靠樣子唬人的工作。
刑偵一支隊裏的其他人單身,是因為忙,但錢允亮單身,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長相拖了後腿。
沒錯,就是這樣一號人物。
一進審訊室,他就開足了氣場,沉著臉。
“陳作山?”
陳作山,正是那醫生的名字。
在錢允亮的盯視下,陳作山局促簡單地“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去碼頭幹嘛?為什麼躲在集裝箱裏?”錢允亮問道。
刑警們抓獲陳作山時,他正在雙李市碼頭,躲在一隻集裝箱裏,等待上船偷渡。
虧得一位細心的碼頭巡視員聽見了動靜,悄悄報警,這才抓住了陳作山。
從陳作山被捕後的表現來看,他應該是做過最壞的打算,有了一些心理建設,因此並沒有太失望或者焦慮,更沒有痛哭流涕淚如泉湧。
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基本調整好了情緒,算是比較平靜。
錢允亮正是在試探陳作山的打算,他究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耍賴,還是走高冷路線,做沉默黨,亦或者,警方最希望出現的情況,他已認清形勢,主動交代坦白從寬。
“還能幹什麼,出國唄。”錢允亮苦笑一下,“估計我已經上了你們的監視名單吧,想出國,走正常途徑肯定不行,隻能冒險試試偷渡,本想著跟碼頭的人還有點關係,花些錢可以買自由……”
錢允亮沒把話完,歎了口氣。
他這態度倒是令兩名負責審訊的刑警鬆了口氣。看樣子挺配合。
錢允亮繼續黑著臉,簡短道:“犯啥事兒了?跑啊。”
陳作山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歎了一句:“早就了,別跟警察硬磕,他們非不信……哎!他們動那兩個警察的時候,我就覺得會有這麼一。”
那兩個警察,自然是指吳端和閆思弦。
“他們動那兩個警察,你沒參與?”
“我想參與啊,可……嗬,這種事兒不是人人都有機會。我隻不過是個給他們提供思路之後,就立即被排擠到邊緣的人物,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這樣,兩名負責審訊的刑警便覺得不太妙。
陳作山繼續道:“當時太真了,以為國外是科研的堂,結果……科研環境、語言、生活背景……都不一樣……”
眼見陳作山要跑題,可是兩名刑警並沒有草率地打斷他,他們知道,隻要陳作山開口話,就是好的,他們有得是耐心。不能嚇到這隻剛剛打開一點的話匣子。
“……我現在才知道,哪兒的學術圈都一個德行……搶功勞,搶學術觀點……反正誰先發布就是誰的觀點唄……我不該相信那幫人……
在北極星,除了陪著我的導師——就是徐鶴清,我聽他也被捕了?嗬嗬——除了陪著他來墨城四醫院考察了幾次,大概他覺得我是本地人,好辦事吧。其餘時候我是被排擠在研究之外。那些島上的實驗,我連看一眼統計資料都難。
與其我是他的學生,還不如,我就是個保姆,把導師衣食住行伺候好了,換一個保送博士的名額……他們覺得我沒見過世麵,這樣就能糊弄我,搶我的學術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