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車技還行,沒撞上人就停住了。就這一下子,持刀的子們都閃一邊去了。
我趕緊開車門,衝吳端大喊:“快上來!”
警校的學生都認識我,我在食堂充值窗口,給學生飯卡充值,他當然也認出來了。
我沒想到的是,他一腳揣在我的車門上,車門關上了。
關門之前他衝我大喊:“報警!”
然後他就追著一個丟了刀的子,把那子死死按倒在地。
其餘兩個持刀的子想要上前捅他,我一看情勢緊急,也下了車,我拿著手機,衝他們喊:“報警了!警察來了!”
那兩個子猶豫了一下,終於不甘心地跑走了。
後來,警察就真來了。做筆錄的時候我才知道,吳端是為了幫一名行人拿回被盜的手機。他在抓賊。真是拚命啊!
這樣的盜竊團夥,我在牢裏也見過。
一個人負責偷東西——就是那個被吳端製服的子。另外兩個是放風的幫凶,三人成虎嘛,萬一偷東西被發現了,三個人把失主一圍,失主肯定膽怯,不敢聲張,要是被路人發現了,眼神警告一下,再悄悄亮一下刀子,路人也就隻能裝沒看見。
偏就遇上吳端這個愣的,上去就把那賊按住了。
賊同夥一看,這是碰上個練家子啊,掏了刀子就上前來解救同伴。
這便是我一開始看到的那一幕。
在派出所時,我緊張得話都不利索。進過監獄,最怕跟警察打交道啊。
他們卻告訴我,我的行為屬於見義勇為,可以申請稱號,還有獎金。
後來這事兒不知道怎麼被記者知道了,有人專門來采訪我,報道一出來,好多人都知道了我的食堂裏全是服刑人員。
市裏有領導對我的食堂感興趣,領導一句話,給我圈了個服刑人員對口就業單位,每年市裏按人頭給補貼。
給錢當然是好事,可也帶來了一些錢解決不了的麻煩。
比方,以前食堂裏雇人都是經過介紹,大家相互之間知根知底,都是些出來以後想好好活著的人,都不容易。
成了對口單位,用人方麵就是監獄直接往我這兒送了。我沒法對人品進行把關,而且,實話,一個食堂根本用不了那麼多人,這是擺明了讓我養閑人。
我是真擔心啊。牢裏啥樣的人沒有?我們這可是公安大學的食堂,在我這兒吃飯的學生,以後都要去當警察的。不別的,來一個想報複警察的,往飯菜裏投一把毒,就完蛋了。
我多次找市裏協商,可是領導一推三六五,有困難讓我自己想辦法解決,創業嘛,誰還能是一帆風順的。
我才明白,領導隻想把提高服刑人員的就業率。
自那以後,食堂裏的工作氛圍越來越差。
有拉幫結派的,拉幫結派以後還想跟我玩“黑吃黑”,不幹活兒,反過來問我收“保護費”。
我得承認,十多年監獄生活,鍛煉了我的膽識,也讓我養成了一些與常人不同的行為邏輯。
遇到暴力事件,我的第一反應絕不是找警察。
找了警察,就意味著各打五十大板,這是監獄裏處理問題的方式。
被他們要挾,我選了硬碰硬,幸虧不是飯點兒,餐廳裏沒有學生。我們兩撥人就跟黑社會火拚似的,最後驚動了學校保衛科,抬出去兩個傷員——當然,受傷的是他們的人。
打架的事兒,學校幫我瞞了下來,畢竟食堂受市裏重視,不允許出問題。
好在,那幾個挑事兒的很快又被抓進去了。不得不,公安大學辦事還是很講成效的。
沒了拉幫結派找事的,蛀蟲卻也不少。比如這次的張開。
吸毒。
拿到工資的當,準要全部用來買毒品。
反正他在食堂吃飯,身上沒錢也餓不著。以前他還在外頭租個房子住,後來交不上房租,被趕出來,幹脆就睡在餐廳裏。
毒品不夠了就想各種辦法撈錢,同事們早就被他借了個遍。他在餐廳門口的賣部偷過錢,偷過餐廳裏的米麵油賣錢,人人都防著他。
就這麼混了幾年,毒癮越來越大,人越來越沒人形,幹脆幹起了以販養吸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