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病得不輕,昔日的一頭黑發鋪散在玉枕上,已看到點點花白,襯著那張並不陌生的臉,似有些浮腫。

此刻,她閉著眸,神態安詳,似是睡著了一般。

“羽彤給皇後娘娘、太後娘娘請安。”羽彤緩步走上前去,盈身一拜。

歐陽雅蘭瞍了一眼羽彤微微隆起的腹部,眉頭蹙得愈深,過了許久才叫她起身。

“母後,她來了。”多日不見,這位十四妹妹成熟了許多,再不像從前,什麼事都擺在臉上,懂得收斂情緒,轉向床側湊到白初雪的耳邊,說得輕聲細語。

她這做兒媳婦的倒是合格,對婆婆頗是恭敬。

白初雪的眸子倏地打開來,雖已染上血絲,但還是跟從前一樣精明,閃著的光芒極是犀利,“扶哀家起來……咳咳……”她重重地咳了兩聲,伸出手來。

“是,母後。”歐陽雅蘭小心翼翼地攙了白初雪坐起,取了端架上的雪袍給她披上,然後退在一旁,不再作聲。

隻是那掃過歐陽羽彤的眼神,還是百種複雜。

白初雪在床榻上端端地坐正身子,即使病得不輕,還是保持著從前的那股皇太後的威嚴與高貴,審視的目光將羽彤從上到小的打量個遍,目光最終落到了她隆起的小隆上,忽然地扯唇一笑,“你肚子裏的孩子,到底還是流著東方家的血。”

孩子是南宮雲軒的,白初雪心頭自然清楚。南宮雲軒的身世,她也了然於心。那笑,不知是笑自己,還是笑別人,嘴角皆是苦澀。“可是坐在金鸞殿上的人依然是哀家的兒子,就算是她納蘭夏的兒子命大還活著又怎樣,贏的人還是哀家。”

羽彤有些意外,沒想到白初雪對當年之事毫不隱瞞,“往事已矣,太後娘娘何須再提起。”

“哀家也不想提起。”白初雪又是重重的一聲咳嗽,旁邊歐陽雅蘭趕緊地遞上帕子,服侍地周到。“納蘭夏的兒子活著,如今連她的孫子都快來到這世間了,哀家能不提起嗎?哀家死也死得不安!”說著,手握成了拳,一下一下地砸著床沿,眸子裏生起騰騰的殺氣。

“太後娘娘已經得到了天下女人得不到的殊榮,難道還不滿足,還要趕盡殺絕?”羽彤的秀眉微微一挑,對白初雪毫不客氣。

這婦人雖然已是病入膏肓,但依然沒有悔改之心。

“哀家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本來以為可以陪著兒子多過些時日,那可惡的納蘭夏是想召了哀家去。”白初雪又是一陣劇烈咳嗽,捶打著床沿,仰眸恨恨地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房梁,“哀家就算是死,也不能叫她納蘭夏的孫子出世!”

果然如芳心所說,白初雪當真是要做最後的反撲,生病的老虎依然惡毒。

“太後娘娘就這麼容不下納蘭先皇後的血脈嗎?”羽彤依然是一臉的雲淡風輕,對於白初雪的恐嚇,她並沒有感到懼怕,隻是覺得這個女人很可憐,一生隻活在算計當中。

“你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害死了哀家的曉霜,迷得哀家的皇兒為你不顧一切,連她納蘭夏的兒子的兒子,他都肯養!”白初雪那布滿血絲的眼眸愈是淩厲,不再像從前一樣佯裝慈祥,徑直將所有的心思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