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明考生資格的童子從書吏那邊領了座號就匆匆尋找位置去了,林海林東也同林黙知會了一聲並約好散場之後門口見之後便匆匆離去,他們兩個的位置還在外麵的考棚裏,可不像林黙,林黙考試的房間就在這邊,居高臨下的提學可以輕而易舉的一覽房中情形。
林黙向著大伯的兩位同窗不近不遠的抱了抱拳,就起身往左邊那排第一個考棚去了,掀開竹簾緩步跨了進去。考棚不大,地上有一張細窄桌子,上麵有一個盛水的陶罐,桌子後邊是一條低矮小杌,此外倒也沒什麼東西而且也放不下什麼東西了,將考籃放下坐到杌子上,整個小棚子也就沒了什麼空地。
好在生在江南之鄉,相對於北方複地州縣卻是富裕不少,聽說那邊有些貧窮州縣的考棚隻是粗粗搭建而成,甚至有的地方還不安排桌凳,應考的童子需要自己攜帶小杌子將就應考。
待諸童子都已驗明資格,隻聽一聲羅響,堂中兩個衙役中的一個就開始發放考封,裏麵慣例是幾張上好竹紙另加幾張毛邊紙。待發放完畢,就有另一個衙役開始舉牌全場遊走,上麵寫有本次科試題目。林黙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才將題目工整的抄寫在毛紙上。
林黙放下手中毛筆,細細讀了幾遍又在心中揣摩了好一會,才覺得有了把握,運筆書寫,本次院試題目如同府試一般,考題在前幾朝已是考過幾次。
考題簡單但還得在八股的框架裏寫出彩來,殊為不易,好在林黙私下做過針對性練習,心中有了方向寫起來倒是痛快,洋洋灑灑千餘字一蹴而就。寫完的這一題出自《論語》,而下一題卻出自《大學》,兩題出的不蔓不枝,倒是符合這位劉提學的文風,林黙私下從祖父那裏打聽過這位三品大員。
“其人方正,二十年間從八品縣令積升至三品提學,為官多年任上沒有大的差池也沒有大的功績。卻不知怎麼就入了聖上的法眼,官運亨通”。這是祖父告訴林黙的原話,其人平平大概就是對他的評價。林黙又從市麵上花了大價錢淘回來劉提學當年應考的文章,祖父那邊也私下送來一本時文。
林黙仔仔細細看了,祖父送來的時文集冊和淘回來的文章倒是有前後相承的感覺,反反複複讀過之後,才發現祖父所給集冊上麵的文章較之前已經顯得爐火純青,再從筆跡上一琢磨,明顯這也是劉提學後來著述的文章,隻是一直沒有在市麵上流傳,卻不知祖父是從何得來。
難道這錦衣衛還真的是神通廣大?林黙又不是食古不化的一類人,反複琢磨之下倒是琢磨出門道,原來這劉提學的文章思想從之前的中庸之道已經慢慢傾向變法改革那一套。或許這是劉提學為官多年慢慢體悟出的理兒,悟出的道。
直至二十年之後很多當年的同年還都以為他一如以往方方正正,做事固守規矩,或許就因為這個受到皇帝的賞識,這類官員讓皇帝用的放心不是。
甭管怎麼著,劉提學後年任期歸滿回朝升官恐怕又是鐵板上釘釘子,你說這,既不會寫青詞討好皇帝,也不參與嚴氏夫子與徐階高拱的朝堂鬥爭,偏偏還能四平八穩,也算是大明嘉靖朝的一大亮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