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霜沉,月輪似瞧盡人間冷暖,天空低轉。庭外殘雪和冷光透過窗紗映照入屋內,地下雲紋磚上的鎏金麝香爐中心雲煙嫋嫋而升。
她從輕紗幔帳中緩緩坐起身,夢猶未盡。一雙眸子呆滯無神,青絲些微微有些淩亂,散散的垂在肩上,麵孔蒼白不見分毫血色,左頰上顯眼的褐疤,讓人多看一眼心情就會壞上幾分。
屋內,素色綢緞鋪蓋的桌上擺了一副綠玉色的酒具,桌前坐了個衣帶寬鬆、眉目清俊的男子,月光落滿男子一身,襯得他綢質青袍泛起淡淡月華。他抬手拿住酒盅柄端傾斜,一股清泉滑入杯裏,濺起星星水珠。
“才是半夜時分,賤人!這麼快就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驚得她雙手探著虛空,從榻上滾倒他腳邊,憑著熟悉的氣息,她死死抓住麵前的人激動的嗬斥:“容陌雲!你真是狼心狗肺,我洛家助你得勢,你卻恩將仇報?”
容陌雲毫不掩飾露出的厭惡與得意,語調冷漠地道:“現在才看清嗎?可惜知道得太遲了,洛家有今天的下場,隻怪你們太蠢!”
之前她雖然已經知曉真相,但還是寧願抱一絲僥幸,她不敢相信,與他同床共枕的夫君竟會害他家破人亡,現在她僅存的一絲希望也轟然瓦崩,駭魂痛靈的顫抖著身子,夠冷,夠痛。
虛假背後到底藏了多少真相,如果說曾經虛假的花好月圓都是浮生夢境,她倒不如永遠活在睡夢裏,不醒亦不休。
她搖頭痛問:“那你娶我……”
容陌雲舉起綠玉杯送到鼻尖,細細地嗅了幾分,看著麵如白紙的洛蘇,著實太高興了:“要不是為了利用你父兄的的權貴來拉攏勢力,那麼多貌美如花的名門閨秀我不選,怎麼會偏偏選了你,你當真以為天下掉餡餅啊!”
她的手撫上左頰那幾枚醜陋的疤痕,難怪啊!原來隻是為了利用父親當朝丞相的權勢,借助兄長先鋒將的軍功讓他順利攏絡人心,除異敵,爭皇位。
可笑啊,荒唐啊!
這些年來的種種竟全是恥辱,她勃然大怒,雙手不停的亂揮想要捶打跟前的人。
“啪。”
容陌雲這掌是用足了力氣,洛蘇直接被扇倒在地上。火辣辣的疼痛傳遍洛蘇整張麵頰,喉頭一甜,一絲殘血掛在嘴角。可是,這算得了什麼?身體發膚之痛,怎麼比得上她心底的痛。
她要牢牢記住內心這痛心入骨的痛感,這是恨!不共戴天之仇。
門口有腳步聲漸近,有些恍惚的女聲也在她耳畔響起:“謔謔……也不看看你自己長什麼樣,雲王怎麼會看上你這種賤人,他看著你吃飯都倒胃口。”
她臉色大變,不敢置信,但這的的確確的是與從小她朝夕相處的養姐唐月霜的聲音,哪怕自己聽錯容陌雲的聲音,也絕不可能聽錯她的。
唐月霜故意拿起櫃上的銅鏡走到洛蘇跟前,扳著她臉譏笑著道:“賤人!你好好看看你的臉,是不是吃飯都會倒胃口?……哈哈。”
“哎呀…好妹妹,是姐姐糊塗了,我怎麼忘了妹妹是個瞎子啊!”唐月霜得意得說,身旁的容陌雲也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