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奶奶說要自己和丁海瑞和好,這可能嗎?哦,不,不可能!靜冉還能清晰地回想起那黑暗中閃爍的煙頭,想起雨夜自己被雷聲驚醒時身邊空空如也的大床,那種徹骨的寒意令她刻骨銘心,現在想起來都令她不禁打了個寒戰。恐怕,世間最低的溫度,莫過於心寒,哀莫大於心死。
“怎麼啦?你冷嗎?”奶奶感覺到靜冉身子顫了顫,疑惑地問。
“不,我沒事兒。”靜冉回過神來,聲音不大卻堅決,“奶奶,我不可能與海瑞和好的,我當初提出離婚的時候就已經對他死心了。”
“唉,你這孩子,就是強脾氣,認死理兒。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奶奶,陸子銘對我極好,至少現在是。至於將來會怎樣,我也不敢保證。就像當初與海瑞結婚,我也壓根兒沒想到會發生那麼多事,更沒想到我們會走到離婚這一步。”
“唉,要是你們有個孩子,也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奶奶不無遺憾。
“奶奶,我很喜歡小曦,小曦也喜歡我,等我和陸子銘結婚了,我就有現成的兒子了。”靜冉興奮地說,“你就有曾孫了。”
“隻怕沒那麼容易啊!”奶奶不無擔心,“你爸……”
“奶奶,沒事兒的,睡吧!有什麼問題,我會想辦法。”
一天的奔波勞累,一大早從舅舅家開車送父母回家,吃過午飯,又馬不停蹄地直奔靜冉家,按理說陸子銘早就精疲力竭,頭一挨著枕頭就能入睡,瞧瞧,小曦都已經睡熟,發出均勻、細微的鼾聲,可是陸子銘卻睡不著。
媽媽接到大舅病危的通知,一家人就連夜趕了回去,可惜還是沒能見到大舅最後一麵,媽媽傷心地哭腫了眼睛。雖然這些年他們每年都會回一趟老家,但是媽媽跟她的哥哥們相處的時間也是屈指可數。據二舅說,大舅彌留之際,一直念叨著她這個小妹,後悔當年幫著父親趕走了現在這個妹夫,事隔多年,他一直耿耿於懷。
骨肉親情,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陸子銘可以想象,外公、外婆離世的時候是何等的懊悔。
幫著舅母和兄弟料理好大舅後事,等到大舅入土為安,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了。陸子銘告別老家,和父母趕了回來,他心裏還惦記著靜冉和她生病的爸爸,當然,他之所以急慌慌地趕來,還有一個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原因:那就是丁海瑞的存在。
今天晚上毫不意外地遇到了丁海瑞,看到他在靜冉家人麵前那麼親近、隨意、自然,陸子銘心裏的氣就不打一地兒出。理智告訴他,這不能怪靜冉,更怪不了靜冉的家人,但是,他還是莫名地失落,感覺自己真的像丁海瑞說的,是個多餘的第三者。他迫切地想要得到靜冉的肯定,得到靜冉家人的認可,可是,這似乎並不容易。他今天帶著小曦來的,並且打算厚著臉皮住下來,他無意逼迫靜冉向家裏人坦白,隻是不想讓誤會越來越深,深到最後無力改變。
從某種角度來說,他是能夠理解靜冉的,理解她對丁海瑞的感激,對父親的一片孝心,對這個家的深厚感情。但是,她理解自己嗎?她明白自己為這樁婚姻做出的努力嗎?自己義無反顧地在鎮上買下了房子,還苦口婆心地勸說父母搬來與自己一起住,就算最後母親堅持不搬過來,他也沒給自己留後路啊!若是最後的結果,靜冉迫於種種原因選擇了放棄,那自己該怎麼辦?陸子銘不敢想。
掏出一支煙,點燃了,深吸一口,陸子銘這才想起兒子還睡在身邊。趕緊地憋著氣,起身走出門去。陸子銘坐在露台的椅子上,剛才憋著的一口煙刺激了他的氣管,他捂著嘴咳嗽起來。
夜風帶來絲絲涼意,鄉村的夜晚是靜謐的,連蟲兒的鳴聲都顯得是那麼的清晰。然而,對於心事重重的陸子銘來說,這卻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此時的靜冉,也是在黑暗中睜大眼睛,與他一樣,了無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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