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煙一路跑回自己房裏,撞到了幾個丫鬟,對於她們的驚呼也渾然不顧,一陣風似地衝進房裏用力把門關上。腳步淩亂的踏進裏屋,一屁股坐在床沿,整個人呆呆僵著。臉頰微微的發燙,更有些發麻的刺痛,或許是有些腫了起來。剛才唐禾鳴的那巴掌真的有些用力,也正是因為那一巴掌打的,讓雨煙回憶起很多事情,那些她一度以為自己早就遺忘的事情。

她挨過父親唯一一次的巴掌是在7歲的時候。說起來是為了那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哥哥。

想到這裏,她的睫毛閃了一下。雖然那個人將近死了16年,但是那張臉和那個名字她卻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叫嶽懿的人。

肖嶽懿。

嚴格說起來嶽禛和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隻是母親同窗好友的兒子,加上住在一個巷子裏,可能她永遠也忘不了那個臉上永遠含著一份歉疚的嶽阿姨吧。在她的記憶裏,嶽阿姨也從來沒有說過嶽懿的父親,而她親眼所見那個男人也隻是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附近的小孩都管嶽懿叫野種,大孩子則是常常欺負嶽懿,用石頭丟他,或者用彈弓彈他,嶽懿即便受傷也不會哭,而她更多的是站在一邊看著嶽懿被欺負,不發一語。在那個年代裏孩子們總覺得沒有父親的孩子是讓人看不起的,誰也不願意與這種人做朋友。孩提時代的自己自然也是如此,盡管父母如何讓她和嶽懿好好相處,她總是樂於見別人欺負他。

當然嶽懿似乎從來不把那些放在眼裏,加上他性格極為內向,不愛說話,基本都是被打的份,後來嶽懿學了空手道之後情況才好點,隻不過“野種”這兩個字仍舊是伴隨他成長的。他比她大6歲,他們在同一所學校讀書。她小學部二年級,嶽懿則是初二。嶽懿的名字是常常在紅榜單的前三名的,當然,她也是。

在老師眼中她是優等生和,在父母眼裏她是乖乖女,加上家境不錯,她便能夠得到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一切自己想要的東西。而嶽懿也同樣是優等生,時常在市裏的比賽拿獎狀,更勝於她的是嶽懿每年還有不少的獎學金,這是她所沒有的。

除了上學放學一起之外,其他的時間根本不會接觸。受到寵愛的她養成了一些不好的習性,這些習性原先還不怎麼明顯,後來漸漸地,嶽懿常常來她們家吃飯。母親更多的是為嶽懿做他喜歡吃的菜,而忽略她的存在。三年級開學沒多久,母親讓工人來家裏裝修,把兩件臥室改造成了三間臥室,多出來的一間便是給嶽懿住的。母親還對她說,以後嶽懿就是她的哥哥,凡是不能光想著自己,更不可以任性。當時的她對於自己的領地被人侵占而感到非常不滿,更不明白為什麼嶽懿不回自己家而要賴在他們家裏,於是她在父母和嶽懿麵前重重摔上了門。

沒過多久她在市奧數競賽裏拿到了優勝,老師說會在家長會上表揚,希望父母到場。她滿懷欣喜的期待著父母的到來,隻可惜父母帶著嶽懿不知去了哪裏。那一晚,作為全校重點表揚的她學拿著獎狀回到家,見到坐在沙發的父母和嶽懿,她故意忽略了父母的神色凝重,更無視嶽懿的悲痛的表情。隻覺得自己滿腹委屈,當下發了出來。

那個時候說了很多有些記不清了,隻記得最後那一句: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女兒,嶽懿不是你們的小孩,他沒有爸爸,他是野種!隨後父親的一記耳光便揮了上來。在母親的驚呼聲和嶽懿滿是吃驚的表情中,手中裱有獎狀的玻璃框掉在地上碎了一地,她含著眼淚跑回了房間,就和今天一樣。

在房裏她放聲大哭,無論母親如何在外麵說什麼,她都不開,隻是抱著被子淚流不止到睡著。後半夜迷迷糊糊中醒來,桌上的台燈開著,黃暈的燈光微微的照向門口,木板門下放的空隙出有一封信。

那封信是父親寫給她的。

信紙上隻有短短的一行字--任性驕橫?欺淩他人?何謂強者?

她很是生氣,打開房門想要去找父親理論,走過嶽懿房間的時候順帶著朝他虛掩的門縫隙中探去。

嶽懿在用膠水專心的粘著什麼,她仔細看了看,是她被摔碎的獎狀。就在她覺得他多事的那一刹那,嶽懿的手被碎玻璃劃破了,血一滴滴的滴落在碎裂的玻璃鏡框上,那麼的刺眼,瞬間讓她回想起那次放學,她走在前麵,而他在後麵,之後他被從後方衝上的嶽懿退了一把跌倒在地,她爬起來想罵他,卻看到那個掉下玻璃啤酒瓶掉落在地上碎裂,破碎的碎片在了他的額頭上劃開了一道口子,血便湧了出來。若不是他,或許腦袋開花的就是自己,事件隨著年齡的增加而被她漸漸淡忘,但嶽懿額頭上那道淡淡的蜈蚣似的傷疤便永遠也不會自然退去。看著嶽懿把割破的手指放進嘴裏,她忽然之間就明白了父親那三個問號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