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毅中開了副駕駛室的門，範笑笑上來了，身子往沙發上一靠，長長地舒了口氣，似乎這一路走來費了不少力氣。項毅中望著她笑說：“你說我們去哪？”
“隨便吧。”範笑笑道。
途經龍城碼頭，江麵上泊著兩艘遊輪，一艘叫海夢夜總會，一艘叫皇家休閑中心，遠遠看去一派歌舞升平。這年頭的人腦子越來越聰明，盡是劍走偏鋒，怪招迭出，夜總會從高聳入雲的大廈頂層搬到江麵上來了。據說開業那陣生意火爆異常，一度是龍城新貴消遣的地方。作為生意人的項毅中倒是理解，如今的消費者需要的是那份獵奇心態，其實夜總會也好，休閑中心也好，搬到哪兒還不是夜總會休閑中心，可追逐時髦的消費者總是被表層現象所迷惑。
見範笑笑望著夜輪有那麼點兒意思，項毅中就道：“上海夢夜總會還是皇家休閑中心？”
範笑笑說：“休閑中心吧。休閑中心安靜些，沒夜總會喧囂。”
項毅中把車開了過去找個地方停了。兩人上了皇家休閑中心，小姐把他們引至頂層的一間包廂，問需要什麼？包廂的裝飾是古雅的風格。項毅中覺得和這裏的服務風格怎麼也難以扯在一塊。範笑笑點了紅酒點心等。沒多久遊輪起航了，沿岸景色盡收眼底。項毅中舉了酒杯朝範笑笑示意了一下，範笑笑跟著舉杯，客氣地抿了一口。遊輪漸漸快了起來，人坐在上麵很平穩，如果不是沿岸景色在不斷地後退，幾乎感覺不到船在動。
兩人坐了會兒，範笑笑提議去下麵的舞廳。項毅中本不想去，又怕掃了她的興，隻好隨她去了。舞池很大，跳舞的人很多，多數是一對對地將臉貼在一起。兩人找了個地方坐著欣賞。項毅中暗想待會上場貼著範笑笑跳，她會肯？卻忽然發現範笑笑眼睛盯著什麼地方，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也沒發現什麼異樣，而範笑笑的臉色早已不對勁兒了。他關切地問：“怎麼了啊，你？”
範笑笑慌亂地站了起來，說：“我們上去吧。”
誠然項毅中滿腹狐疑，還是隨了她回到包廂。範笑笑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臉色都是蒼白的。項毅中倒了杯開水讓她喝了，待到她心神稍定，才說：“什麼事把你弄成這樣子？”
範笑笑道：“我看到了我表姐夫。”
項毅中不覺笑了，說：“你表姐夫是本·拉登不成，讓你這麼緊張。”
範笑笑搖了搖頭：“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表姐夫肯定背著表姐有了別的女人。”喝了口水，把當初鄒小慶極力反對雨小風任聘副總經理的事說了，聽得項毅中目瞪口呆。
“你說這事兒怎麼辦？也不知表姐是不是知道了？知道的話會氣瘋的……”範笑笑語無倫次的。
項毅中略一沉吟，說：“我想你表姐暫時還不知道吧。男人真有了外遇，女人知道了不管從哪方麵都會有所表露的。要不你表姐夫的婚外戀時間還不長，處在秘密狀態。在這件事上，你能做的就是裝懵。”
“這怎麼能行，她是我表姐。再說了，這不等於放縱他大搞婚外戀嗎？豈不害了我表姐，毀了這個家庭。我表姐是個家庭觀念特重的人。”
“你別把自己弄得這麼緊張好不好？這毀不毀家庭得看你表姐夫了，如果他隻是抱著玩玩的態度則沒什麼大不了的事。男人偶而花花心沒啥的，怕就怕他一頭栽在裏麵雲裏霧裏找不著北就麻煩了。畢竟不是每出婚外戀都會毀了家庭。有的男人很會把握尺度，妻子是妻子，情人是情人，決不混淆。”
“你這是咋說的，到底要不要緊噻？要不我這就打個電話給我表姐。”
“你跟她怎麼說？說她老公和一個女的黏在一塊跳貼麵舞？還是說她老公在搞婚外戀？”
範笑笑一時語塞。
項毅中看著她歎了口氣道：“說真的，這種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視而不見，不聞不問，三緘其口。你想想，你這個電話一打，他們兩口子肯定會鬧將起來，一個好端端的家庭就炸了窩，這個禍豈不是你挑起來的？理解你的也許不會說什麼，頂多好心辦成壞事，不理解你的就會說你是禍首了。”
範笑笑說：“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背著我表姐胡來一氣？我做不到，做不到，她是我表姐。老項你給我想想辦法，想想辦法。她在給你效力，家裏真出了這事兒，工作上肯定將大受影響，所以你無論如何得想個辦法。”
項毅中說：“聽你這麼說，連我都至關緊要了，不想辦法都不行。可是，怎麼辦呢？”項毅中燃上根雪茄，望著對麵的河岸。河岸是萬家燈火，倒映在江麵看上去波光粼粼。這會他無心感受這些，隻感到這件事情真不好辦。憑他性格是不理會這些的。在他看來，鄒小慶瞞著雨小風怎樣玩都是他的聰明，把一個家弄得不安寧則是他的蠢了，可坐在對麵的範笑笑正用一雙期待的大眼睛望著他，他能不當回事？
忽然，他腦中靈光一閃有了主意，低聲對範笑笑如此如此說了，聽得範笑笑點頭不迭：“老項你這主意不錯，不錯，真的不錯。我該怎樣謝你呢？”
這時項毅中也就驚覺範笑笑稱他為老項了，又聽該怎樣謝你的話，覺得有點兒意思，手指頭點了點腦門兒，曖昧地笑笑。範笑笑臉色便紅了，一本正經地說：“你少在本小姐麵前動歪念頭行不行？我欠你的人情是欠你的人情，胡扯一塊可不行，不行。”一會又說：“走吧，走吧。”
兩人便再次來到舞廳。這次他們徑直上了場。跳著跳著範笑笑就把項毅中帶到了鄒小慶身邊。鄒小慶全然不曾察覺，一張臉緊貼著懷裏女人的臉，這就讓人無法看出那女人美不美了。項毅中看那女的身材不怎麼樣，那張臉隻怕也好不到哪去。女人的那張臉，總有追跡之處。這時一曲終了，大家自然而然地停了下來，鄒小慶正待同女人離去，範笑笑攜了項毅中快步走了過去，驚呼地望著鄒小慶道：“是表姐夫呀，你怎麼在這裏？表姐呢？”故作四下搜尋，口裏表姐表姐地喊。
鄒小慶萬沒料到會在這兒碰著這位表妹，人便傻了眼。範笑笑拉著項毅中介紹說：“這是表姐的老板，九龍房地產公司總經理項毅中先生。”項毅中便伸出手來與鄒小慶握了，看那女人果然跟自己推測的差不多。範笑笑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女人等鄒小慶介紹。這會鄒小慶隻恨入地無門，上天無路，含含糊糊地說：“這是我的一位同事，同事。你們玩吧，你們玩。”扯了女人狼狽退出舞廳。
範笑笑望著他們的背影搖了搖頭，一副不可思議地說：“老項你可看到了，這女人這檔次，比起我表姐有多遠差多遠，可我這表姐夫卻也喜歡，真是莫名其妙。有天我表姐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
項毅中一笑置之。不可否認，這女人與雨小風不可同日而語，問題在情人講的是情趣，簡單地拿情人和妻子去比較，那是一種無知。項毅中自然不能說範笑笑無知，內心慨歎這女孩的單純。心知在這個迅速遷移的年代，人們太容易開始與結束一段感情。一夜情的發生，最能滿足現代人渴望浪漫而又不願負責任的心態。
範笑笑就看著項毅中，說：“老項，你這裏跟本小姐說句真話，我表姐的婚姻危機今晚上是不是解除了？”
項毅中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如果你表姐夫純粹隻是玩玩，或是偶而玩玩，這對你表姐的婚姻沒有構成任何危機，如果他對那女人是認真的，婚姻的危機就還在延續，不可能因為我們今晚上的表現就此罷手。今晚上的事隻會讓他這幾天坐臥不安。”
遊輪返回碼頭，兩人下了船。範笑笑四下張望，也沒發現鄒小慶和那女人蹤跡，好像剛才發生的一切是場夢。項毅中隻管牽著她的手。上了車，範笑笑掏出手機欲待撥號，項毅中說：“你也忒激動了點吧，就算人家坐飛機也沒這麼快哩。”
這會的夜色釋放著某種柔情，項毅中感覺到了，忍不住就側過頭來看範笑笑，範笑笑攥著手機，眼睛望著前頭，一看就知道心思在她表姐夫這事上，就想這女孩多半是個性急的人。
快近怡園，項毅中示意範笑笑可以了，範笑笑早把雨小風家的住宅電話調了出來，一撳重撥鍵就通了。是鄒小慶接的電話，問哪位？範笑笑哦了一聲，睨了項毅中一眼，道：“表姐夫，你這麼快就到家了？”
範笑笑這個電話隻是為了印證鄒小慶是否回來了，見目的達到，便也不想跟他多說，隨意扯了幾句掛了電話。
項毅中笑道：“這段時間他會好好地待在家裏的，誠惶誠恐地觀察他夫人的顏色，你呢就不要再往你表姐家撥電話了，再撥他會跳起來的。”
範笑笑就定定地看著他，問：“你們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啊？”
這時到了怡園門口，項毅中把車停住，說：“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你說咱男人會是一樣嗎？”
範笑笑道：“可今晚上的事好像你在導演又好像是你在表演似的。”
項毅中說：“因為我是男人。”
範笑笑重重地搖了搖頭：“說來說去還是因為你是男人。”拉開車門下去了。
項毅中目送她的背影，搖頭一笑，心裏說：“誰叫咱是男人呢！”有句話不是說好色乃男人的專利。又說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男人還不了解男人，那還叫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