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靈魂更需要沐浴(1 / 1)

在西藏阿裏大北線環遊的旅行途中,我與旅伴老董發生了衝突,他非要改變在聖湖瑪旁雍錯宿營的計劃,執意要去普蘭縣城住賓館,理由就是那裏可以沐浴,因為我們出了拉薩之後已經一連幾天都沒洗澡了。

我非常理解老董當時的心情,這個平時過慣了舒適生活的老板,對這次旅行中所麵臨的挑戰顯然估計不足。我說:“在這樣一個觸目都是神山聖水的地方,我們最需要沐浴的不是身體,而是我們的靈魂啊!不管生活是多麼的艱苦,不也就是這十幾天嗎?如此的美景勝境,在我們的一生中,恐怕很難再有第二次麵對了吧!豈可錯過而躲進城市裏呢?就讓我們的這次阿裏之行,成為我們生命裏最值得回味的記憶吧!”

在我和其他旅伴同共的勸說下,老董終於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

我們到達聖湖邊上的宿營地基烏寺的時候已近黃昏,夕陽穿過天空中大塊大塊的雲朵,照在湖邊起伏的山巒上,形成了斑斕飄逸的光影。我踏著軟軟的湖岸來到水邊,蔚藍的湖水微波不起,猶如一麵平滑的鏡子,映著藍藍的天空、朵朵的白雲、綿綿的群山和隱隱的雪峰。我彎腰掬起一捧湖水,它是那樣的清澈和透明,忍不住喝了幾口,甜甜的,好不爽心和舒暢啊!在離我的不遠處,有幾個來自印度的朝聖者,他們把湖水潑向頭頂和前額,然後,又掬起湖水痛飲一番。此時此刻,我隻覺得自己也是和他們一樣的朝聖者,正懷著一顆虔誠的心,在自然之神的麵前卑微的祈禱,以渴望她賜予智慧和力量!我也像印度人那樣,用聖湖的水輕輕地潑向自己的頭頂,那涼涼的感覺,讓我有一種與神靈融為一體的欣悅!

我沿著湖邊慢慢地走著,慢慢地欣賞著黃昏裏如夢如幻的湖光山色。隨著夕陽的西沉,那愈來愈柔的光芒,把湖邊的山坡都染成了一抹的紅豔,甚至遠比天上的雲霞,還多出了幾分的鮮麗;而那呈現於眼前的湖藍也越來越加的純淨,越來越淋漓地揮灑著比天空還要濃鬱的青靛,我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靈魂仿佛在這一刻裏,也被永遠地染上了寶石藍的色彩。除了在西藏的高原湖錯裏,我們再也找不到如此聖潔而又高貴的藍了!

湖上的光線一點點地暗了下來,突然,天邊的雲翳仿佛在刹那間飄去,那雄立於雲天的崗仁波齊頓現於眼前,夕陽下的冰峰,金光閃閃,美輪美奐,特別是看到它映入湖中的倒影,一股幸福的暖流開始在我的血管裏奔湧,因為一個藏族詩人曾告訴我:“神山和聖湖原本就是夫妻倆,是他們共同孕育了大地上眾多的河流(其中就包括恒河和印度河),孕育了阿裏的像雄文化,孕育了古老燦爛的印度文明!誰要是能看到神山在聖湖裏的倒影,他必定是一個有福的人,一個能得到日月交合之靈氣的人,因為父神崗仁波齊(像征太陽)和母神瑪旁雍錯(像征月亮),他們是不常相見的。”實質上,崗仁波齊常年為雲霧所遮掩,確實難見其真容,因此,這一刻,我怎能不感到自己是一個有福的人呢?為了拉長這幸福的感覺,我索性在沙灘上坐了下來,靜靜地凝望著湖山交映的曼麗。

黃昏還沒有完全的退去,月亮便急不可待地躍上了中天;暮色漸濃,月色漸明,山色漸隱,水天漸合;夜風猶如被陽光囚禁了一天的狂歡精靈,也在刹那間紛紛飄忽而至,她們踏破了大地的寧靜,她們在草地上追逐嬉戲,在山巒間捉迷藏,在水麵上跳舞;剛剛還是像藍冰一樣凝然不動的湖麵,一下子便蕩起了層層的波湧;風兒越吹越大,浪頭越來越高,波濤的“嘩嘩”之聲也越來越響,四麵綽約的群山也低奏著和弦,與如歌如訴的濤聲呼應而鳴。此時的崗仁波齊,雖然正深深地隱身於被月光點亮的雲層裏,但是,我想他一定也在靜靜地聆聽親愛的妻子,用神的獨有的方式唱給自己的情歌……

當陶醉的心靈還在隨聖湖波浪的節奏律動的時候,我的旅伴梧桐打來電話:“天黑這麼久了,還不見你,你在哪兒啊?”我說:“我在欣賞瑪旁雍錯的月景,聆聽聖湖曼妙的濤聲。”她說:“我的大詩人,你就別浪漫了,快回來吧,大家都擔心死了!”

當我一步步地從湖邊離開向宿地走去的時候,濤聲也在我的身後漸漸地消失了,最後歸於寧靜,而在這無邊的淡黃色的寧靜之中,我隻能聽到自己一個人踏碎月光的腳步聲。當我在這個詩一樣讓靈魂悸動的月夜裏最後一眼回望瑪旁雍錯的時候,她仿佛已經融入了無邊蒼茫的朦朧月色之中,但是,我知道:她的美麗,她的聖潔,她的高貴,從此,都將成為我生命記憶中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