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麗妃知道崇禎帝由田妃侍寢,便以賞賜為名將秦小天召入儲秀宮。秦小天進得宮來,才發現宮內除了麗妃和一個宮女外便無他人,圓形錦桌上擺滿了各種美酒,有女兒紅、十裏香、還有山河秀,這三種都是禦賜的美酒,尚未品嚐,便已覺得清香醉人。
秦小天跪拜於前,道:“微臣參見麗妃娘娘。”
麗妃躬身相迎,喜道:“愛卿快快請起,本宮念你在宮中日夜堅守職責,又有功於大明,特賜你三壇美酒,微微薄禮,聊表心意,望愛卿笑納。”
秦小天躬身行禮,道:“多謝娘娘厚愛。”說著便看了看麗妃旁邊的宮女,道:“還請這位姐姐幫忙,將這三壇美酒抬入我府中。”
麗妃作勢阻止道:“本宮命你將三壇美酒喝完,否則休想出得我儲秀宮的大門。”
秦小天眉頭微皺,急道:“娘娘,請恕微臣難以從命,秦小天就是有十個膽也不敢在娘娘麵前放肆。”
麗妃道:“說得好,本宮就想讓你陪我喝幾杯,不知秦大人意下如何?”
秦小天左右為難,隻得道:“那微臣就陪娘娘喝幾杯,聊表敬意!”
麗妃向那青衣宮女道:“菲兒,你為秦大人和本宮酌酒,將波斯國進貢的玉光杯取來”
菲兒應了一聲,從內院取出兩副玉光杯。隻見那玉光杯青光瑩瑩,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麗妃和秦小天相對而坐,秦小天但覺旁邊坐了一個麗人,但卻不敢正眼看她,這種感覺有些微妙。
麗妃頻頻給秦小天端酒,秦小天不得不喝,如此連連喝了數十杯,頓覺酒意愈濃,麗妃臉頰微紅,似是醉了。
麗妃看了看秦小天,輕視一笑,道:“遙想三國時候,曹操青梅煮酒論英雄,成為千古美談。今日我麗妃以三種美酒敬眼下人人稱讚的英雄,可他卻不敢看我一眼,試問這樣的人能稱之為英雄嗎?”
秦小天心道:“堂堂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受一女子的輕視。”當下鼓起勇氣,盯著麗妃看了又看,不禁心為之奪。
麗妃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才是自己所愛的,至於什麼君臣之別,世俗之束,她早就已經不在乎了。也許這就是緣分,這就是一見鍾情,情之一物,說不清,道不明。
正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秦小天有些醉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為美酒而醉,還是因為佳人而醉,也許這兩者都有。秦小天道:“說到英雄,娘娘以為古今男子之中,誰可稱英雄?”
麗妃道:“嶽武穆嶽飛怒發衝冠,精忠報國,當為英雄。”
秦小天似有所悟,道:“那麼女子之中,誰可為英雄?”
麗妃不假思索,道:“花木蘭替父從軍,以女兒之身馳騁沙場,為國建功立業,可謂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可為英雄!”
秦小天自覺羞愧汗顏,道:“如今我已過而立之年,卻寸功未建,實在不配這英雄二字。”
麗妃道:“秦大人不必過謙,你年紀輕輕便已是當今錦衣衛指揮使,統領三軍,並且是皇上的禦前侍衛,假以時日,你就會功成名就的。再說自古對英雄定義不同,因為時代不同。在我心目中,你就是我的英雄。”
秦小天誠惶誠恐,道:“小天萬萬不敢當啊!”
月色正明,酒過三巡之後,二人不覺忘了自己的身份,越談越是投緣。
秦小天朗聲道:“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裏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度陰山。多麼豪氣的詩句。可是今之大明,外有女真人建立的後金虎視眈眈,內有李自成統領的義軍四處攻城拔寨。如此內憂外患,真不知大明社稷幾時能夠太平。”
麗妃道:“秦大人憂國憂民,小女子佩服。我大明若多有幾個像你這樣的好官,那該有多好。小女子幽居宮中,真不知人間歲月幾何。我原本以為飛上枝頭便能成為鳳凰,可是沒有想到卻受到這般冷落。我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擺脫這冷若冰霜的皇宮,過著平凡人的生活,那才叫自由自在呢!至於什麼君國大事,小女子不是太懂,隻求天下多出幾個嶽武穆才好”
秦小天醉眼迷蒙,不知不覺中已是午夜時分,三壇美酒所剩不多。麗妃雖然喝的不及他的一半,但早已醉了。她杏眼微紅,粉頰生暈,給宮女菲兒使了一個眼神,菲兒知趣地關好門窗退下了。麗妃舉起酒杯,柔聲道:“來,秦大人,我再敬你一杯。”
隻聽砰砰兩聲,酒水四濺,二人微笑昂首一飲而盡。麗妃已然不把秦小天當著外人,二人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促膝長談。沒有太多的談論國事,竟不知不覺地談論起個人私事來。
麗妃爽朗一笑,道:“你說你已過而立之年,可卻未曾娶過妻妾。你就不擔心找不到嗎?如今有一份良緣擺在你的麵前,不知道你可曾看到。”
秦小天不知如何回答,笑道:“娘娘有這麼多的宮女,是不是要給我介紹一個。”
麗妃撲哧一笑,道:“宮女哪裏配得上秦大人這等英雄。”轉念突然問道:“你覺得我美嗎,比之西施貂蟬如何?秦大人可願意做我的範蠡呂布”秦小天笑了,有些不知所措,急道:“其實我從你為我係上那條錦帶起,便對你念念不忘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麗妃用責難的口氣,嬌嗔道:“你說的是真的嗎?那你為何總是躲著我?難道就因為我是皇上的女人。”
秦小天突然變得清醒起來,一顆心怦怦直跳,半晌才吐出一句話,言道:“皇上對微臣有知遇之恩,微臣豈敢背叛皇上。”
麗妃一陣嬌笑,不知是笑還是哭,責怪道:“那日我遣菲兒給你送的信,你可還保留著?”
秦小天感到誠惶誠恐,手心裏全是冷汗,跪在麗妃膝下,悔道:“請娘娘恕罪,那封信被微臣燒掉了。”
麗妃猶自不信,思緒回到了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
當晚正是春寒料峭,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麗妃斜倚窗前,不禁對鏡自憐,想想自己自被皇上封為皇妃之日起,已經三年有餘,但卻夜夜獨守空閨,麗妃實在心有不甘,但由於生性善良,不願與其他姐妹爭寵,因此她就算長得再美,也沒能打動崇禎皇帝。
自三年前認識秦小天,麗妃便對其頗有好感,隻是秦小天往往並不領她的情。也許是上天注定,秦小天因為誅殺魏忠賢有功而被封為一品帶刀侍衛,自此二人見麵的機會愈多,感情就在不知不覺間醞釀發芽。
麗妃愁眉不展,提起筆來,從懷中取出一張錦帕,望著窗外的深宮閣樓,緩緩寫道:雨打芭蕉,思憶沉甸甸。過往窗前影,茫茫夜色隨風逝。流年歲月舉杯歡,銷魂何處,望天涯路遠。莊周夢蝶時,花開花落舞翩躚。佳人回眸隻為君,西窗共語呢喃。情生情滅任由風,隻恨吾居深宮中······。寫畢命宮女菲兒將之秘密交到秦小天手中。
麗妃隱隱看到秦小天將這方署名蕭雲麗的錦帕萬般不舍地投入燭火之中,並隱隱聽到他的話語:麗妃如此垂青,可是你是皇上的女人,我秦小天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敢做對不起皇上之事。
雨絲,有如數之不盡的哀愁,在夜風之中飄搖,飄搖······
麗妃氣得玉唇微揚,自顧自道:“你說你對我念念不忘,那你為何把我寫給你的錦帕燒了?”
秦小天一時為之語塞,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麗妃為了打破眼前尷尬的局麵,舉起玉光杯,強笑道:“美酒敬英雄,也算得其所哉,請秦小天秦大人滿飲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