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數日,終於抵達聖京。中原國都的繁華,確實遠勝西南邊陲許多。自入了聖京城門,熙攘喧鬧的聲響就不絕於耳。畫純聽著心裏難免癢癢,便要揭開轎簾子伸首探看。
坐在下手的蔭濃見狀,急急伸手攔住公主,衝她搖搖頭,示意她注意規矩。畫純隻得聽從。接過薔影遞來的薄絹,圍在臉上,遮住了自鼻梁以下的麵容。
東梁百姓的衣飾大抵與金川的漢人相似,無甚差別。街道平整潔淨,房屋錯落有致,間或有豪屋大宅,極盡奢華,遠甚金川皇宮。
忽見較遠處,有一座玲瓏寶塔,雖不甚高,但卻精致非常。怪異的是,它所處的宅院並非寺廟庵堂,而是一所頗具規模的私家園林。
畫純忙喊了兩名丫鬟:“蔭濃,薔影,那邊的佛塔,看見了麼?你們猜,什麼樣的人會在自家修這樣的佛塔呢?”
二人不答,她們當然不知。畫純原本也沒期待會有答案的。
沉默半晌,薔影忽然出聲:“公主何必自尋煩惱,來日方長。待安頓好,便可向人打聽,到時便知了。”
不錯,來日方長。長啊!
看了一會,便失了興趣。放下轎簾,畫純拿過身畔的錦盒,打了開來。錦盒雖是父皇送的,卻不甚名貴。蓋的內側上繡著一隻白毛老虎,那是得到錦盒後托嫂嫂宮中的繡娘添上的。雖是如此,可裏麵裝著的都是都是畫純心愛之物。
一件件取出,放回,細細把玩。金川水裏的巨蚌珍珠,周歲時帶上的金玉童鈴,李秋登從宮外帶回的玩意……
沒有一件曠世奇珍,但都是畫純珍愛的。抱著小盒子,畫純開始迷糊了起來。馬車很平穩,行走在大道上,沒有顛簸不適。轎外的人聲仿若遙似星辰。
隊伍最前的李秋登在宮外勒停了駿馬。翻身而下,幾步來到轎前,拱手行禮,道:“東梁宮門已到,請公主下轎。”聲音畢恭畢敬,極盡人臣之道,似乎昨晚在主子麵前“大逆不道”的並不是他的模樣。
畫純正在迷迷糊糊之中,忽地被這聲音拉回到了清醒之中。再次帶上麵紗,步下轎來。
見李秋登的姿態便好笑。在她跟前何曾行過這麼大的禮?於是,在他身畔停下,以極低的音調說著:“愛卿如此多禮,本宮受之有愧,快快平身哪!”
明知此時不可,卻故意逗他。李秋登隻得無奈地繼續保持躬身的姿勢。
畫純剛踏進宮門,便見早有一頂軟轎在裏邊等候。回頭忘了一眼,李秋登領著東梁侍衛及一應車馬隨從離開,想必是去驛館安頓將回金川的人馬了。
這才取下麵紗,輕輕喘了口氣。卻見一旁的宮娥盯著她看,麵上微有驚詫之色。
有什麼可奇怪?難道傾城公主非得要沉魚落雁,傾國傾城不可嗎?
坐上軟轎,一路由太監晃晃悠悠地抬進深宮大內。這高牆琉璃瓦構築的禁城,真好似一座富麗堂皇的監獄。四麵封鎖,不見天日。金川的皇宮雖樸素了些,卻比這兒有意思多了。有亭台樓閣,還有煙朦山,宮牆外隱隱可聽見的金川水聲。儼然是世外仙境,哪裏是東梁皇帝修建的銅牆鐵壁可以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