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集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你是否頓悟，這世間過往，不過是前塵種種，無它
池魚
鳳來樓上的景色果然不錯，因是雅座，窗戶是朝了遠山開的。此時，正是落日餘暉，遠山隱約籠著一層橙紅的光彩，甚是遼遠靜謐。
我一邊抿著茶，一邊看著遠景，甚是自在，不知若是那人知道我成了這般清靜無為的妖，該是作何反響，莫不是又要歎那一句你這個敗家妖了吧？想著，不禁輕笑出聲。
坐在對麵的蘇岩見我這樣，搖了搖頭，他向來懂我，也必是知道我此刻這一笑的內情。修長白皙的手指把玩著手中青花瓷的茶杯，蘇岩淡色的眸子似笑非笑，“你還是記著他的，那又為何不回去尋他？”見我低頭不應，他又自顧說了下去，“罷罷罷，你們之間的事，我也管不得。隻是上次我經過菊丘，見他淒涼了許多。他經過的這萬萬年時間，許你是最讓他操心的了。你這個丫頭，誒。”
蘇岩歎了口氣，也不言語了。
“客官，您點的鬆鼠魚。”小二吆喝了一聲，端上來一盤芳香四溢的魚。這魚，，，我不禁蹙了眉。
“誒，客官。你說奇不奇怪，廚子說他殺了這麼多年的魚，還是頭一次看見有魚哭。哭到後來都落下血淚了。誒，不知是造了什麼孽哦。”小二說。
聽此，我心頭一動，“你說的，可是這條魚？”我指了指桌上的魚。
“哦，不不不，老板本是不讓說的，現在那魚，還在廚房，廚師不敢下手哇。”小二說完，就離開了。
我看著桌上的魚，卻是陷入了沉思。還是這樣，還是這樣。
蘇岩見我如此，笑得甚是開心。拿起桌上的筷子，翹著蘭花指，有滋有味的吃了起來。“妖非要做仙的事，他說的對，你總是忘記自己的本分。”
我斜著眼瞪了他一下，這隻老狐狸，還是那麼毒舌。
沒有理會他的冷嘲熱諷，我撚手為決，瞬間來到了鳳來樓的後廚。略尋了片刻，終於在食材間找打了她。
她被裝在了一個木桶裏，桶裏的水很淺，她紅色的背鰭露在了水外，樣子甚是狼狽，這還是當日那個巧笑倩兮，目光靈動的女孩子嗎？
念了一個訣，將我們隔在了另外一個空間，這是為了不嚇壞鳳來樓的小夥計。
“怎麼？是要裝作不認識了嗎？”我輕叩木桶的邊緣，問著。
紅色的魚在水裏掙紮了幾下，許是想將頭昂起來，但終還是失敗了。“誒”她輕輕歎了一聲，“葉姐姐，不是我不理你，是我如今實在是沒有力氣了。你看，我連維持人形的靈力都沒有了。”魚的眼角流下紅色的液體，該是又哭了。
“誒，他還是拿走了你的魚丹，還是棄你而去。當初還是不該幫你的。”我歎息著，指尖聚集起淡藍色的光芒，微微一指。
那條魚變成了一個著紅衣的清麗女子，她麵色蒼白，竟是倒在了我的懷裏。“葉姐姐，這些年，我好苦啊，但是我不怪他，真的不怪。”她拉著我的衣襟，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撫著她瘦削的背，心中甚是五味雜陳。
“絳兒，你隨我回去吧。往事莫要再提，莫要再想了。”
“嗯。”絳兒咬著嘴唇點點頭。
帶著絳兒回了我的湖心小築，初來時的她，鮮少說話。常時一個人靜默的看著起著微瀾的水麵。我知道他還是需要時間去忘卻的，畢竟那一段情傷她太深。
雖為妖，我卻不吃葷腥，不為成佛修煉，隻是不喜，同為生靈，何必殘殺。
蘇岩和那個人為此嘲笑了我很多年，但我依舊我行我素。
這些日子，蘇岩死皮賴臉的住下了。他說，我的素菜讓他內傷，但是他還是不走，隻偶爾出去打打牙祭。
絳兒也開始幫我收拾著我的房子，為我燒飯。不得不說，這小鯉魚雖脾氣是倔了點，但是燒飯的手藝甚是不錯。私心裏，也開始不後悔當日為救她耗的那千年修為。
偶爾，蘇岩講笑話或者捉弄我的時候，她也會站在一旁微笑，隻那眼神頗是悲傷。
她定是經曆了很多，但是她不說，我也絕口不提，我向來是個好奇心旺盛但從不強人所難的妖。那句人話怎麼說來著，強扭的瓜不甜。
蘇岩常斜著他的狐狸眼，說，“小丫頭，你這性子到底是像誰，按說他帶大了你，該是像他，可我瞧著，還是不像。這一葉，你到底是集還是不集。這看的我都難受。”
我隻是笑著搖頭。其實蘇岩是懂得，隻是佯裝的自己很無所謂。
許是覺察到了我眼神中的東西，蘇岩淡色的眸子眼光流轉，淡笑著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