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聲槍響。是從左眼角那邊的方向傳來的,我看到一個模糊的灰色身影倒在人行道上。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所有無私派的人都會死掉。
無畏派士兵毫不猶豫、沒有質疑地執行著無言的命令。一些成年無私者,還有一些無私派的孩子,都被趕到附近的一棟建築裏。大量黑衣的無畏派士兵在門口守衛著。唯獨沒看到無私派的領導,或許他們都已經被害了。
我前麵的無畏派士兵一個接一個離開,去執行各自的任務。很快首領們就會注意到其他人都會收到信號,隻有我收不到。到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太瘋狂了。”右邊有個男聲輕輕地說。我看見一縷長而油膩的頭發,還有一個銀色耳環。那是艾瑞克。他用食指戳弄我的臉頰,我壓抑住打掉他手的衝動。
“他們真的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一個女聲問。
“他們能看到,也能聽到,隻是不對所見的進行處理,對所聽到的也是一樣。”艾瑞克說,“他們會通過注射進去的信號傳輸器接收我們的電腦發出的指令……”還沒等說完,他把手指壓在給我注射的地方,給那個女人看它的位置。待著別動,我告訴自己,別動,別動,別動。“……然後天衣無縫地去執行命令。”
艾瑞克說著往旁邊挪了一步,湊近托比亞斯的臉,嘻嘻地笑著。
“眼下這情景真令人開心。”他說,“你這個傳說中的老四。現在沒有人會記得我排名第二了。不是嗎?也沒有人會問我,‘跟一個隻有四種恐懼的人來往有什麼感覺?’。”他拔出槍,抵住老四右邊的太陽穴。我的心一陣狂跳,連頭骨都感受到了。他不能開槍,他不會開槍的。艾瑞克歪著腦袋說:“如果他意外中槍,你想想會有人注意到嗎?”
“動手吧。”那個女人帶著膩煩的口氣說。如果她能允許艾瑞克這麼做,那她一定是無畏派的頭目,“他現在什麼也不算了。”
“你不接納麥克斯的提議,真是太不幸了,老四。嗯,不管怎麼說,實在很可惜。”艾瑞克壓低聲音說著,把子彈哢嗒一聲推上槍膛。
我的肺在燃燒,在近一分鍾的時間裏無法呼吸。我用眼角看到托比亞斯的手在抽動,但我的手已經握到了槍。我拔槍頂在艾瑞克的額頭上。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麵容也垮了下來,有那麼一片刻,他看起來還真像那些夢遊的無畏派士兵。
我把食指扣在扳機上。
“把槍從他頭上拿開。”我厲聲喝道。
“你不會殺了我。”艾瑞克回道。
“很有趣的推論。”我嘴上雖這樣說,但我的確不能殺他,我不能。我咬著牙,把胳膊放低,一槍打在艾瑞克的腳上。他尖叫起來,用雙手去抓腳。他的槍馬上就不再指著托比亞斯了。托比亞斯掏出槍,朝艾瑞克朋友的腿上開了一槍。我沒等到看子彈到底有沒有擊中她,就一把抓住托比亞斯的胳膊,拚命地跑起來。
假如能跑到小巷裏,我們就可以躲在這些建築裏,他們就找不到我們了。再跑兩百米的距離就到了,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但沒有回頭看。托比亞斯抓著我的手,攥得緊緊的,拖著我往前跑,比我從前任何時候跑得都快,比我能跑出的速度也要快。我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後,聽見一聲槍響。
這痛來得又急又快,從肩頭開始,如觸電一般傳到手指。一聲尖叫停在半路,我一下撲倒在地,臉擦到了路麵。我抬起頭,看到托比亞斯跪在我臉旁,我大喊著:“快跑啊!”
“不行。”他答道,聲音冷靜而平和。
很快我們就被重重包圍了,托比亞斯扶著我站起來,支撐著我全身的重量。因為疼痛我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無畏派士兵圍著我們,個個舉著槍。
“分歧者叛徒。”艾瑞克一隻腳站著,臉色極其蒼白,“交出你們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