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去四周記錄測量的人們回營地了,遠遠的,便聽到他們熱烈的交談聲:“曆史上黃河幾乎是周期性地泛濫,輸沙量的高峰與低穀也存在著周期性,說不定此次收集的數據,也是今後破解黃河周期性泛濫的重要一環!”……老九鑽進了帳篷,神秘兮兮的背著手:“葶兒,以前關在宗人府的時候,有一次讀著《西寧府新誌》裏說:星宿海形如葫蘆,腹東口西,南北彙水汪洋,西北亂泉星列,合為一體,狀如石榴迸子……億萬千百明泉掩映,又似大珠小珠落玉盤……當時我就想,什麼時候咱們可以身臨其境呢?可惜你今天沒跟我一塊兒,不過我帶了這個回來。”……紫色的高山紫苑、黃色的垂頭菊、粉色的馬先蒿,被紮成了一大捧,煞是好看,我接了過來,擠出一絲笑容……
夜裏,吃過燒烤的無鱗湟魚、犛牛肉幹和紅燒斑頭雁後,老九和穆景遠興致勃勃的跟當地找的向導學起了煮酥油茶,他裝了滿滿一壺便牽起我散步到了營地外圍……璀璨的群星是夜空的精髓,而星宿海,便是群星靈魂的蟄伏之地,身在其中,隻覺頭頂一片星空,腳踩又一片星空,明滅澄淨、浩瀚杳然,仿佛淹沒在了星的海洋,美的令人窒息……
我虛脫的倚在了他的肩上,……“究竟怎麼了?出了紮陵湖與鄂陵湖後,你老是打不起精神,是不是病了?”老九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糟糕,好象有些燒,我明兒先送你回……”
“我渴了。”我轉移話題。
老九忙獻寶似的擰開了壺蓋:“親手煮的,嚐嚐看。”
我泯了一口竟幹嘔起來,看著胤禟一副自尊心受損的模樣,忙安慰道:“不是酥油茶的問題,是……”眼前一黑,竟昏了過去……等完全清醒的時候,已經身處在一家舒適溫暖的客棧裏。
我沒有想到,胤禟以為我發了急症,心急火燎的留下了拉錫舒蘭和穆景遠繼續勘察河源,而其他人都跟隨當地向導火速折返……拉錫舒蘭他們發現在星宿海上源還有三條河流,但並未追至源頭,因為穆景遠不小心陷進了水泡子裏,雖然人被拉了上來,但他背的測量儀器和藥材食品全部賠了進去……
一種強烈的負罪感湧上心頭,我纏著跟來的目的之一便是督促他們不許半途而廢,一定要找到真正的黃河正源——位於星宿海西南數百裏的阿勒斯坦郭勒河(即今卡日曲)……可最終導致他們半途而廢的罪魁禍首竟然就是我自己!
我妄圖改變曆史,可曆史卻狠狠的抽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可能沒有我這個掃帚星,他們是可以的……可能沒有我這個禍害,老四和老九也……我從來沒有像此時這樣沮喪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
我抽出枕頭狠狠的揍老九:“都怪你!不打傘就下雨,都怪你!”
老九被揍的眉開眼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小心別動了胎氣……給我給我,我自個兒打自個兒行不?”
我流淚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個兒錯在了哪裏!”你不該娶我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掃帚星。
“好吧,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應該負一半的責任,”他得意洋洋的反戈一擊:“可是葶兒,要是土地不肥沃,雨水再滋潤也是長不出莊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