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將新娘接到自己家的大門外,小夥子們仍然抬起那條地毯,將新娘抬進新房。新郎、伴郎與新娘的伴娘來到涼簷下的土炕前,恭恭敬敬地站好。土炕上坐著一群德高望重者,他們是證婚人。在這群人的中間,坐著本教區的阿訇,他將主持婚禮中最關鍵的儀式。他手捧一本《古蘭經》(伊斯蘭教經文集),讚頌過至尊至慈的真主以後,翻開經書誦讀幾段經文,將《古蘭經》鄭重地擺在新郎等人的麵前,叫著新郎的名字問道:“你願意娶某某為妻並與她白頭到老嗎?”新郎必須大聲地回答“是”或者“願意”。然後阿訇叫著新娘的名字問伴娘:“你願意嫁給某某為妻並與他生死不離嗎?”伴娘跑進新房又很快地跑回來,說:“她說了,她願意!”阿訇高聲讚一聲真主之後,親屬便及時地遞過去一個托盤,盤上放著一碗鹽水和一個饢。阿訇用手蘸一些鹽水灑在饢上,這是在表示他證明這一對新人的結合就像鹽和饢一樣天經地義,同時也是囑咐一對新人擁有了鹽和饢就會擁有一切,願一對新人擁有真主恩賜的一切。阿訇剛把鹽水灑在饢上,伴郎伴娘就一擁而上,搶奪那個淋過鹽水的饢,將搶到的饢塞進新郎或者新娘的嘴裏,據說新郎和新娘誰先吃到這饢,在以後的日子裏就是誰當家。一般總是新郎先吃到饢,因為他就站在離饢不遠的地方,而新娘卻被隔離在新房裏。當然也有例外的時候,如果遇到一位有心計又敢作敢為的伴娘,她會設法叫伴郎們搶不到那個饢,而讓新娘先吃到。但是這樣一來,這位伴娘就出名了,在受到人們的稱讚的同時,還會使小夥子們對她敬而遠之,因為小夥子們大都害怕娶到一位厲害的媳婦,一輩子背一個怕老婆的歪名。

伴娘們都是一些婚嫁年齡的姑娘,所以在為別人搶奪那個饢的時候,大都表現得反應不是那麼敏捷、動作盡量輕柔優美,這是新娘總是不能搶先吃到饢的另一個主要原因。在搶饢儀式之後,音樂聲大作,大家唱歌跳舞,歡天喜地。在這個時候,人們往往要一起放聲地唱起《婚禮之歌》:

白白的兔子,白白的兔子,

跑在戈壁上。

迷人的少女,迷人的少女,

玩在婚禮上。

在這婚禮上,在這婚禮上,

大大的眼睛,紅紅的嘴唇,

我一看就愛上。

都在說黑牛,都在說黑牛,

在那麥場上。

獨身的小夥,獨身的小夥,

像根楊木樁。

在這婚禮上,在這婚禮上,

長長的辮子,彎彎的眉毛,

迷住了多情郎。

不要再哭喲,不要太慌張,

臉紅的新嫁娘。

金鐲和玉墜,小小的搖床,

給你做嫁妝。

在這婚禮上,在這婚禮上,

眼睛在流淚,心裏在偷笑,

你要入洞房。

一些窮苦人家的婚禮上還有這樣一個儀式:當新娘被接到新郎家以後,不是被直接抬進新房,而是將新娘抬到堂屋裏。堂屋裏放著一塊大石頭,新娘要從這塊石頭上跨過去,並坐在石頭上;這表示新娘為人之媳的心像石頭一樣實在和堅定。接著,婆婆端來一碗堿水給新娘,新娘要毫不猶豫地接過那隻碗喝一口又苦又鹹的堿水,以表示她嫁進夫家以後什麼苦都能吃、什麼苦日子都能過,然後才被領進新房。

杭蘇古麗沒有娘家,而且圖魯甫家也沒有能力辦一個像樣的婚禮,所以除了請人奏樂和請阿訇來主婚以外,一切從簡。艾合買提把骨瘦如柴、但是一刻不停地叫著要饢吃的妻子搬到杭蘇古麗以前住的小屋裏,他們老兩口把大一點的那間正屋讓給圖魯甫當新房。新房外麵的土炕上,就是貴賓席了,證婚人和阿訇就坐在那裏。劉三海和王鐵鎖雖然是異教徒,但一則可以代表新娘家的來賓,再者還曾經十分慷慨地提供過資助,是這一家的恩人,因此也被請到了土炕上就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