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江湖路,不歸路”,一旦踏上這條路就真的很難回頭了,或許說句老套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十六歲就出來混,在道上混,不是你砍我就是我砍你!”,這是羅亮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想,除了吹噓,他可能真的是經曆了些什麼。
那是一年冬天,J市的冬天總是刮著刺骨的寒風,傍晚時分街道上就很少能見到行人的蹤跡,灰色的天空下羅亮孤身一人走在積雪的小巷裏,寒冬臘月隻有十六歲的羅亮,卻隻穿了一件很薄的綠色製服上衣,寒風穿過寬大的衣袖襲遍他的全身,他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羅亮的的父親是一名軍人,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去了朝鮮,不過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幾年後羅亮的母親帶著家裏僅存的一點錢改嫁到了東北,隻給羅亮留下了一句話,“我不該把你帶到這個世上來”,自此以後他就一直跟著奶奶生活,奶奶的年紀越來越大,羅亮隻能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他每天去木材廠做些零工,掙的錢還要供家裏生活,那時的羅亮個子不高,而且瘦得皮包骨頭。
羅亮用力的緊了緊衣服,低著頭頂著寒風往家走去,就在這時,小巷的拐角處閃出了幾個人影把羅亮圍在了中間,羅亮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幾人,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還沒等羅亮再次開口,其中一個高高瘦瘦的光頭便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錢呢?!”,一個中等身材染著一頭黃毛的家夥呲牙咧嘴的朝羅亮吼道。
羅亮捂著肚子跪在地上,渾身顫抖著。
“草!”,光頭朝羅亮的頭上又是一腳,羅亮一頭栽進了雪裏。
“說話!”,另一邊的胖子罵道。
羅亮慢慢抬起頭,“黃毛哥,我今天真的沒錢”。
“沒錢?!”,黃毛一把抓起羅亮,扯爛了他的上衣口袋,幾個硬幣嘩啦一下灑在了地上。
“草!”,黃毛話音剛落,便抬手抽了羅亮一個耳光,一腳又將他踢倒在雪裏。
黃毛俯身撿起了地上的硬幣,在手裏顛了兩下說:“這點錢還不夠兄弟們喝頓酒的!”。
“黃毛哥,這錢你不能拿”,羅亮一下從雪裏站了起來,用幾乎哀求的語氣說道。
“草!”,還沒等羅亮回過神來又被光頭狠狠的抽了兩個耳光。
“黃毛哥,我奶奶在家一天都還沒吃飯呢”,羅亮繼續說道。
“滾!老子一天都還沒喝酒呢!”,黃毛轉身要走。
羅亮一把抓住了黃毛的衣袖,可是還沒等羅亮開口說話,就感到小腹一陣劇痛蹲在了地上。
“明天,我們還來”,黃毛一臉壞笑的轉身離開。
羅亮在雪地裏蹲了很久很久,直到夜幕裏飄起了雪花,他站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仿佛一眼就看到了小巷的盡頭,漆黑的天空跟白色的雪地原來隻有一線之隔,那麼,這條把它們分割開的線又在哪呢?想到這,羅亮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副苦澀的笑。
幾分鍾後羅亮回到了家,奶奶坐在院子裏點著了爐子,新燒了一壺開水。
“來,先用熱水洗把臉吧”,奶奶把盛著溫水的臉盆放在羅亮跟前。
羅亮潦草的洗了把臉便一頭鑽進了屋裏,他並沒有告訴奶奶今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因為他知道,奶奶是老實本分的人,前幾次羅亮把事情告訴奶奶,奶奶也隻是無奈的搖搖頭,讓羅亮以後少招惹那些人。
可是,誰又能真正相信,羅亮根本就沒有半點要招惹他們的意思,他隻是每天一早起床到木材廠上班,水也來不及喝得的工作著,他所掙的每一分錢都是他用自己的汗珠子一個一個砸出來的。
在過去的一年多裏,在他每天下班回家的必經之路上都會遭到黃毛勒索,隻有十六歲的羅亮把這件事告訴過很多人,可是根本就沒人會管,沒人敢管,因為整條街的人都知道,黃毛是這裏的地頭蛇,專門幹些雞鳴狗盜的勾當。
“人善被人欺”,忍無可忍的羅亮在心裏不停的念叨著。
第二天,天空依舊是灰蒙蒙的,小巷裏仍然是厚厚的積雪,羅亮穿上那件昨夜被奶奶補好的製服外套,去木材廠開工了。
他像往常一樣的工作,隻是,這一整天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