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其他人的勸進所不能替代的。索煥章呀,當時我心中罵你出爾反爾,興許你不服;現今怎樣?用你自個兒的手掌你自個兒的嘴巴。
誰教你來,誰逼你來?你服是不服?對不起,我妥明卻不能全聽你的。若那樣,在眾人心目中,我妥明成了啥?!今日若公開采納了你“快建國,速稱王”的主張,將我妥明置身於何地!阿鬥有時還不聽孔明的哩。我妥明絕非阿鬥,豈能任你擺布!豈能任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就這樣定了,偏偏不照你的辦,我行我素。索煥章啊,在你未勸進之前,我日夜想稱王之事;現在麼,我偏偏推遲這件事。等穆哈、爾薩到了再說。妥明這樣想著,話到了嘴邊,但又抑製住了自己。他認為,還不到公開秘密的時候。
妥明重新振作精神,盡力恢複方才聽伊犁起事的興頭,挺直了身子,平緩和氣地說:
“謝謝索大將軍和諸位的美意。不急,不急。妥某已不是毛頭小夥子急於娶媳婦。再等等看,再等等。”
妥明的表態全然出乎眾人意外。眾頭目心態自然各異,滿心的熱望被一瓢冷水淋了個透。
索煥章別有用心的勸進,被“不急,不急”冷落得難以忍受。
卻說妥明暗自吃了開心果後,一路輕鬆滿麵春風地回到家裏,手捧香茶,情不自禁地哼起歌來。招惹得夫人笑盈盈地來到身旁,右手拍打著丈夫的左肩,親熱地說:
“好我的情哥哥,海裏發,如今人模人樣的大阿訇麼,咋個猛個溜溜地哼起山歌來?”
“你情哥哥高興麼。”
“啥事能高興過新婚之夜?當年也沒見你喊山歌。”
“嘿,新婚之夜,把你都挖抓不零幹(夠)的哩,哪有工夫喊山歌!”
“說來道去,還是老婆好吧?看把你美得不行行了。哎,到底啥事嗎?”夫人從後麵摟著丈夫的腰,自作多情地絮叨。
“嘿!那索煥章終於改頭換麵,當眾勸我建國稱王哩!”
“那我不就是王妃了!你可不能再封旁人。”
“可就不知道他葫蘆裏裝的啥藥?猛回頭的大轉彎,簡直是脫胎換骨嘛!”
“管他裝的啥藥,稱王的總是你,而不是他。走,咱都在興頭兒上,莫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夫人說著拉丈夫走進臥室。
再說索煥章,本以為勸進會當麵受到妥大阿訇的嘉獎,同時聽到眾頭領的熱烈擁戴。誰想到,妥明報之以“不急,不急……再等等”,態度不冷不熱,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以至眾頭領再也熱情不起來。雖然都是讚同的,沒有反駁的,但畢竟冷冷落落的,真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索煥章與他所期望的相比,失落得很不是滋味。盡管他的勸進將會使他和妥明的矛盾緩和並減弱許多。
人哪,在想要得到的東西沒能如願時,總希冀有一種令人滿意的強刺激給予補充,以至想入非非,脫離實際。若不然,怎會有畫餅充饑、飲鴆止渴的故事呢!
索煥章處心積慮、一反常態的一番勸進美意,並未得到妥明公開的采納和讚許,由此不免滋生一腔缺憾和失意。如何補償,如何使這失落的心態平衡呢?他需尋求一種理想的刺激。一朵梅雖美,已無新意。於是乎便懷著偷食禁果的欲望,輕快地來到妥蘭習武之地。
蘭兒正處發育妙齡,那美麗日新月異。在索煥章所見女子中,論姿色,她與一朵梅已難姊難妹。每次跟妥蘭習武獨處,他都非常舒心愜意。今日夾帶了幾分邪念淫欲,著意要在蘭兒——妥明的心肝寶貝身上得到補償,把快意找回來,把失落抹了去。
事實果真讓他如願,於是那空落落的心,一時得到了溫馨和滿足。在對練中,他有意耳廝鬢磨。見蘭兒不介意,竟以為蘭兒一如既往的親密、隨和是對他或多或少或深或淺的有意,於是他得寸進尺,得隴望蜀,以至在妥蘭隆起的胸部忽而輕攏慢撚,忽而徐拂疾點,算占盡了單純少女的便宜。索煥章雖心中暗喜,堤內損失堤外補,但其麵部表情仍舊像往常那樣平靜如水,絲毫不露輕浮褻瀆之得意。
蘭兒呢,並不麻木。雖感覺特異,卻誤認為那是對練深化之必須。再者,以往親密慣了,加之索煥章是一流高手,那身法變換、手法巧妙,不給人留下一絲一毫的破綻,故無粗魯下流之嫌。說到親密,師徒雖有男女之別,卻隻差無間。
蘭兒父母雖是心計多端之人,蘭兒卻未受近墨者黑之汙染。她心地善良,為人真誠,也善解人意,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她雖受父母嗬護,特別是其父造反之後的王者聲勢使她無意中登上了高枝,沾了光,鍍了金,她卻隻是一心習武,一心仰慕著學功,別無他求。
妥蘭心裏明鏡似的。父母對她再好,她也僅僅是父親王霸事業棋盤上的一枚棋子,或賭場上的一個超重籌碼。從河州來西域的路上,父親之所以偏偏帶她,完全出於應急考慮。現如今,他要稱王了,需有接班人,又以女兒為籌碼,當獎品,以換取馬泰對兩位未來王子的絕對忠誠和精心護理,根本不考慮女兒的未來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