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5章 力斬武犁兒(1)(1 / 3)

延孝先一家正在搶收冬小麥。孕身出懷的雙杏和一群兒媳婦及未成年的孩子們割一片,孝先和一幫兒子另割一片,拿不得刀的小孩子跟在後邊拾麥穗,一幅全家搞夏收的繁忙景象。

乜開懷和虞發奮肩頭上搭著汗衫,光膀子提著大鐮刀走了過來。

乜開懷有意朝割麥的雙杏戲笑說:

“哎喲!我的花朵嫂子,你咋下葉子幹這累的活兒?你看那肚子,都快吊在地上啦!兒媳婦吊大肚子就不說了,她們正年輕嘛。你看咱嫂子,這把年紀也……嘿,咱孝先哥也真是的,平日裏寶貝疙瘩長、寶貝疙瘩短的,現今咋就不知疼惜了?花朵嫂子,快別把那下輩子交給他,生一窩八蛋就夠累的,還要下地貓腰幹重活。我老乜都看不下去啦!心疼不拉的,都快落淚啦!”乜開懷說到末了,以揩汗代拭淚水,滑稽可笑地甩了一把。

乜開懷的戲言引發了一串串歡快的笑聲,這笑波在荒漠邊緣的田野上格外響亮。

雙杏邊割麥邊聽完乜開懷故意逗笑的話,緩緩直起身子回道:“嘿,下輩子不交給他,莫承要交給你呀?想得倒美,毛蓋沒長對。現今非常時期,戰這鬥那的,明知故問嘛。這是我固著(執意堅持)要來的。若是那太平年成,就是空肚子,你孝先哥也舍不得叫嫂子下地幹活哩,莫說吊肚子,早給抱回家去了。咋的,不信!不服?看你還能咋個挑撥?”

雙杏自信而風趣的回話,又引發了無窮的笑波,猶如一望無際的麥田裏此起彼伏的麥浪。

虞發奮抹了一把汗笑著說:

“乜哥,別處心積慮地挑撥了,你就死了那個賊心吧。嫂子早幹慣了。自打逃難到馬橋,這十年天氣,收麥呀、摘棉花呀、紡線呀、織布呀,啥活她不幹!既不耽擱懷娃,又不耽誤幹活,白天夜晚沒有她失閑的時節。一開頭,把虞某都看得心酸不拉的,照先生的話咋個說?叫,叫做‘於心不忍’呀!”

“唉,我說虞兄弟,你咋也學著挑撥起來?”

“嫂子,你以為把兒子送給他,他就安分守己啦?這家夥也謀得不善哩。照先生的話說,叫,叫,叫啥‘圖謀不軌’哩。嫂子,你可得防著點。”

眾人正忙裏偷閑、笑態各異地聽笑話哩,高克一的女人胸部一顛一簸地找到田頭,對延孝先身邊的高克武說:“四哥,河北邊打架哩。”

“咋回事?”

“根柱家的招了兩個半殼子幫溜子(姘頭),說是夜裏一邊睡一個。有個叫饞貓的老小夥子看眼熱了,騷情不拉地去摻和,根柱家的嫌他不攢勁,他死皮賴臉地賴著不肯走,被兩個幫溜子合起來一頓飽打。鼻青臉腫地找你評理哩,說若不給個公道,他找人去打。現在還在你家賴著哩。”

“都是幫溜子,有啥理好評?唉,那根柱呢?”高四不可思議地問。

“聽他婆姨說,根柱那年正跟她睡覺,一聽造反的殺來了,滾下身子就跑,從此沒逑相了。被他婆姨攆出去,夜裏不敢回家,在一群光棍夥夥裏將就著。”

“哼,賣×家的鬼殼子,”高克武氣呼呼地說:“你看這些鬆人,逃難不死不活的,把他養護起來,居然有心勁貪那個,爭風吃醋的。還叫人另操一份閑心。咳!”

“林子大了,啥樣的鳥兒沒有?人聚多了,啥樣的怪事沒有!”

延孝先挺起腰拭著汗水道。

“咳,隻要不出人命,哪有閑工夫管這號子爛事?隨它去。唉,不行不行。走,罰他幾個幹活去,女人去砌女兒牆,嫖客去掏護城河的淤泥,都是閑出來的過。”

高克武剛走,高克一飛馬而至,對延孝先說了幾句話,就又策馬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