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信號和交通都斷掉了,金烔完勉強撐著地起身,皺眉看著扭到的腳和已經被大雨衝擊得十分泥濘的地麵,心裏暗忖,按照這個狀態,能活著出去的概率似乎也不是很大了。
金烔完閉上眼,仿佛眼前閃過無數的畫麵:文晸赫熱切地看著他說“你這樣,是因為我嗎?”,文晸赫嘲諷又絕望地說“或許你該告訴我,那些我以為的,都隻是‘我以為’而已”,還有文晸赫輕聲又沉重的說“你不過是仗著我喜歡你。”……或許那些時間再向前推移的,藏在記憶裏平時很少去想起,可是眼下卻如同土石流一般傾瀉而下的那些回憶。
滿腦子裏控製不住,想的都是他,也隻有他。
金烔完一直知道文晸赫對自己很重要,可是他從來不知道,在他不知不覺中,文晸赫已經把他心裏的所有角落都塞的滿滿的了。
有人說,人在臨死之前眼前會回放出生前最重要的人和回憶,金烔完這樣想著睜開眼了眼,然後就看到了,在磅礴大雨裏,比他還要狼狽萬分的,文晸赫。
文晸赫不知道站在他麵前多久了,大雨中他的表情看不真切,隻是那麼的站著,一句話也不說。
金烔完張了張口,喃喃地說:“eric,你都不知道剛剛好險。我差一點兒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還好,終於把這個找到了——下次不要再隨便丟掉了還好,終於把這個找到了——下次不要再隨便丟掉了,畢竟是你的心血那……”金烔完伸出手,張開手指,掌心安靜地躺著一枚小巧的U盤,他輕聲地說,“當時地陷的一刹那,我在想,真的好不甘心。如果真的死在這裏,那麼在文晸赫心裏,金烔完到死都一直還愛著李玟雨吧。文晸赫就不會知道金烔完的心裏有那麼多那麼多的文晸赫,已經快要滿出來了吧。”
文晸赫眼神晃動,他伸手輕輕握住金烔完的手,隻感覺觸感一片冰涼。
金烔完看著他微微皺起眉頭要鬆開手。以為他不相信,聲音有些發顫地解釋:“真的,我知道我的毛病很多,有些時候喜歡自作主張,但是玟雨那件事我真的從來沒想過瞞著你:前一天晚上去找你的時候原來想和你說來著,可是看到那個拉小提琴的往你身上蹭,一生氣就忘記了。然後第二天……之所以沒和你說一聲就寫那些話,我隻是認為玟雨有事的話,你也一定會和我一樣選擇幫他的,我真的不是想……”
金烔完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他有些困惑地看著文晸赫靠近過來的唇。
文晸赫低下頭,把嘴唇輕輕貼在金烔完的頸側,然後才真正的鬆了口氣。
文晸赫說:“太好了,原來不是我的幻覺,烔完還活著啊。”
文晸赫有些傻氣的表情讓人發笑,可金烔完笑不出來,他臉上還殘餘著死裏逃生的驚心動魄,可眼神裏卻漸漸充滿了另一種的奮不顧身,他伸手用力地抱住文晸赫,把頭埋在他的肩膀裏:“eric,不要再推開我啊。”我的心裏,真的隻有你,所以,不要推開我啊。
文晸赫胸口一窒,過往紛紛如膠片在眼前重疊交錯:金烔完總有辦法輕易打破他的一些堅持。就想很多年前那樣,他說,eric啊,不要討厭我。於是自己就再也沒辦法忽視心中的渴望假裝討厭下去。
而現在,金烔完說,eric啊,不要再推開我。於是自己,好像真的沒有辦法,不想不會不願,也不能再把這個叫金烔完的人推離出自己的生命之外了。
於是,他輕輕的,以金烔完能聽到的音量,用鼻音“嗯”了一聲。
山路經過大雨的洗禮,又濘又滑。好在經過剛剛一場暴風驟雨,雨勢暫時地和緩起來。
金烔完左手拉著文晸赫,慢慢地向前一步步挪動。經過了兩個剛被清出一條小路的,泥石堆積的坡,他反應慢半拍地問:“你來的時候這裏的路已經通了?”
“沒,其實就算路沒清出來,人想過來,也是可以過來的。”文晸赫淡淡地解釋,“不過隻是稍微費些時間而已。”
可是金烔完知道,這麼危險的路段,以那麼快的速度衝進來的文晸赫,絕對不會像他說的那樣“隻是稍微費些時間”而已。
“那要是我沒爬出來怎麼辦?”金烔完有些恍惚,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他晃了晃,輕聲問,“這麼危險的地方,你什麼保護措施都不做地闖過來,要是萬一我沒爬出來,要是我已經死了。那你怎麼辦啊?”
“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文晸赫緊緊地抓住他往下滑的身體,仿佛看進靈魂深處一般的盯著他的眼睛,聲音艱澀,“金烔完,這個問題,我永遠不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