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又失眠了。
大概玩雪玩兒得瘋了,出了汗,回來喝了好幾杯水,仍覺口渴。下午近傍晚的時候,風起了,雪驟然加緊,鋪天蓋地地落下來。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頭痛難忍,止痛片吃了也不見好轉,隻好聽著窗外狼嚎般的風聲和震懾心扉的雷聲。
是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暴風雪的時候,也會打雷。
因為怎麼也睡不著,我索性起身,但又怕在客房裏倩女幽魂擾亂了穆欣宜的睡眠,於是悄悄走出了房間。
走廊裏,隻有我輕輕的腳步聲,屋外的風吼反讓屋中更顯寂靜。和周圍一片寂靜截然不同的,是我紛亂的心境。
我的表姐,如親姊妹般的表姐,竟要讓我色戒一回,隻為套得負心郎的一句真相。而這位負心郎是否名副其實,也沒有人能確證。表姐本人,也有她自己的曖昧,同時懷疑著我的不誠。
這個亂!
仔細想想,我可以理解成露反常過激的表現,人在極端的環境下會有極端的反應,她麵臨著婚姻破裂,大概是她有生以來最大的、甚至唯一的“失敗”。她不會輕易放過羅立凡,更不會輕易放過導致羅立凡三心二意的人。
我該怎麼做?
我當然不會去施“美人計”,我需要勸她看穿看透,注重在未來的離婚過程中爭取自己的權益,而不是緊抓不放,直到筋疲力盡。我開始有些後悔起來,這兩天總是在和頭痛抗衡,竟沒有多為她開導,一個心理師的失職。
好在還有明天。
我真是這麼想的。我怎麼也沒想到,後麵的那一天天,會有那樣急轉直下的發展。
快走到客廳的時候,我又看見了那個黑影,又看見了那雙眼睛。灰綠色的眼睛。
“是誰?”我輕輕問。但我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雙人的眼睛。那雙眼睛似乎浮在空中,但隻是短暫的一瞬,就消失了。
“是我。”一個聲音啞啞地響起。
我驚得立刻退了兩步:難道那真是某人的眼睛?那“某人”正是羅立凡。
好像我每次失眠後出來夜遊,都會撞見一個人。
“你嚇死我了!為什麼黑著燈在這裏?”我問道,“有沒有看見一個影子……我沒看清什麼樣子,看清的隻有一雙眼睛,有點綠的……”一切都像是在重複著自己,我說著前天晚上對簡自遠說的話。
羅立凡說:“你才嚇人呢,什麼綠眼睛?怪獸還是鬼魂啊?”羅立凡走近兩步,帶來一片幽綠,“你剛才看到的是不是這個?我手機上的一個遊戲。我睡不著,走出來也無聊,就玩兒了一會兒。”
我仔細看看,一個迷宮遊戲,背景的確是綠色的,難道我看錯了?“看來不止我一個人睡不著。”我敷衍著,覺得有些尷尬——和羅立凡單獨在黑暗中相會,思無邪者尚能接受,這個木屋裏偏偏難得有思無邪者。
羅立凡說:“的確是睡不著。這麼說吧,如果知道有人要殺你,你會不會睡得著?”
我悚然一驚,又後退了兩步,“夜深了,開不得這樣的玩笑!”
“我不是在開玩笑。”羅立凡歎口氣,“你看看這個。”
黑暗中,隱隱約約看見羅立凡走到了沙發麵前。我遲疑了一下,在牆上摸到了一個開關,點亮了燈。
羅立凡穿著棉睡衣,一台筆記本電腦合在茶幾上,他打開來,點了幾下,說:“來吧,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