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的前爪各有四指,後爪各有五趾,狗也是如此,老鼠也一樣。地穴裏那些小動物的指骨和趾骨都被一組一組捆紮成束,四根一束,或者五根一束,應該是代表著一副副的前爪和後爪,隻不過其中一半的前爪骨束隻有三根小骨,也就是說,這副前爪,少了一根指骨。

聽上去是不是有些熟悉?

斷指案早在半個世紀前,就發生在這個陰暗的洞穴裏。

金碩跟著急救車將那蘭送到普仁醫院的急診室,值班的總主任恰好是周長路,他親自為那蘭做了檢查,打上點滴,金碩等周長路忙完了離開,說:“刑偵實驗室的技術人員會盡快給那些動物小骨頭測骨齡。等醫院放了你,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幾天,我會及時把調查結果告訴你。”

那蘭說:“正好我在醫院,隔壁樓裏應該就有答案,能允許我再采訪倉頡一次嗎?”

金碩冷笑說:“你以為他會招供嗎?‘沒錯,我小時候愛折磨小動物,長大了就會折磨人,我小時候截斷小貓小狗的爪子,長大了截斷人的手指’?你不用操心了,我們肯定要好好審他。”

“可是我真挺急的,米治文給我們的第二個字,至今還沒有思路。”

金碩將手扶住那蘭肩膀,說:“那蘭同學,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養好身體,這個字那個字,都是老混蛋在和你玩心理遊戲,你越當真,他越得意。”

“那麼你是拒絕我的請求咯?”那蘭歎。

“等你身體康複了再說。”金碩的聲音裏有種“勿須多談”的果決,說完就走出了急診的觀察室。

“要等我們兩個談過了再說。”說話的是陳玉棟。那蘭一驚,原來他一直在病房裏!急診觀察室裏有十餘張床位,病人和家屬進進出出甚是雜亂,陳玉棟一定是混在人流中,金碩本來就是和陳玉棟初次見麵,問過他解救那蘭的詳情後,一定也沒想到他竟然跟了過來。

陳玉棟走到那蘭床前,拽了把椅子坐下,說:“我陪你,瞎聊聊,等你獲準出院了,再到我家坐坐。”

不過三個小時後,那蘭就獲準出院了。周長路親自逐一看過所有的化驗和體檢指標,告訴那蘭一切良好,原有的明顯脫水情況已經在輸液後好轉,體內電解質水平均衡,今後幾天內隻需要注意休息,飲食有規律有節製,恢複如初指日可待。

陳玉棟問那蘭:“你要先回宿舍休息還是去我家?”

那蘭未假思索:“去您家。”她知道陳玉棟一定有和案情緊密相關的話題要談。

陳玉棟早將桑塔納還給了老鄰居,帶著那蘭坐地鐵、轉公交,二十多分鍾後拐進了一個略顯滄桑的老公房小區。陳玉棟說這原是公安局係統的家屬大院,近年來雖然都轉為商品房了,院裏的住戶還至少保持了五成以上的老公安。

“像巴渝生這樣的小年輕運氣就沒那麼好,他開始工作以後就沒有福利分房了。拿房貼、買集資房,都和直接分房沒得比。”陳玉棟歎惋。

那蘭忍不住笑了一聲:“小年輕?您知道我一直管巴隊長叫巴老師吧?而且是正兒八經的叫老師呢。”

“巴渝生獨立經手的第一起大案就是和我在文園區合作的,不過就是六七年前,那個時候他雖然有了幾年工作經驗,但還是個毛頭小夥子,現在又能老到哪兒去?”陳玉棟的聲音轉柔,“就那一次合作,看他那股執拗鑽研勁兒,我就知道,這小子日後前途無量。我是說刑偵方麵,不是說官運什麼的。”

那蘭說:“是啊,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怎麼好端端突然被抽離斷指案的調查,說要回避什麼的。”

陳玉棟開口要說什麼,想了想還是轉了話題,這時候他已經帶那蘭走進了樓道,門口的牌子上寫著“3號樓7單元”。陳玉棟說:“我屋裏亂,本來不好意思讓你來作客,但有些話必須得和你談。”

屋裏亂的說法絕對不是陳玉棟謙虛。陳玉棟家在底樓,樓道裏是老公房特有的混亂,打開家門,屋裏比樓道裏更亂了數倍。但在房中待了一段時間後,那蘭發現其實“亂中有序”:陳家顯得亂,是因為小小的一居室裏堆了太多的東西,幾乎填滿了整套房間。充斥房間的主要是一摞摞書和一堆堆資料,陳玉棟給每堆資料都做了標簽,標著“馬芸”、“薛紅燕”、“唐靜芳”,都是斷指案的受害者,那蘭數了數,所有十二個受害者都在。三個大書架擺滿了書,地上也堆了無數本書。書的數量雖多,但分門別類擺置,有刑偵學類、心理學類、法醫類、法律類、推理小說類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