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李家坪大隊黨支部專門開會討論研究,支書周誌明、大隊長李厚鬆等人議來議去地議了大半夜,怎麼也拿不定主意。讓我上公社表演,肯定能大獲成功,弄不好還會引起一定的轟動效應,問題的關鍵是,讓一個“半成品”似的駝子代表李家坪大隊,人家會怎麼看?會不會嘲笑咱們人才奇缺,偌大一個村,連一個正常人都找不出來,隻好抬出一個駝子?日後,如果外村人將李家坪與駝子劃上等號,說咱們是駝子村可怎麼辦啊?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搞不好就會弄巧成拙呢!與其惹出一些意想不到的非議與麻煩,不如莫出這個風頭,忍疼割愛算了。
於是,一段具有傳奇色彩的背誦毛主席語錄表演就此壽終正寢,我又回到學校按部就班地上學念書。有時我想,要是支委會決定將我推向公社,公社又決定將我推向全縣,一級級地往上推,那可真就了不得啦,我的人生,肯定會是另一種精彩與寫法了。而人生是不好假設的,我隻有老老實實地回村上學念書。
不管怎麼說,有過一番背誦表演,我在村裏已經成了一位大名人。其實呀,我這人隨便往哪兒一站,都很惹人注目,吸引不少眼球。我不論置身何等場合,那獨具特色的外在形體在人們心中會不約而同地喚起相同的感受--駝哥!隻不過有的人說出了口,有的人悶在心中自個兒消受。隻有當我的背誦表演大獲成功,獨特的形體配上人們認可的獨有聰穎,名人二字才算沒有濫用。
哪怕我名聲在外,可回到班上,同學們對我的態度跟以前沒有半點變化。上課聽講做作業,下課休息做遊戲,還是原來的老樣子,生活又恢複了過去的常態。
從一年級到五年級小學畢業,我們班總共三十多號人,都是些老麵孔,既沒有休學退學的,也沒有轉學插班的,老師也是跟班上,樊老師一直是班主任,陶老師總教我們的算術。五年時間回頭一看過得真快,精彩動人的事情少得可憐,都是些平平常常的流水賬,說起來不僅沒人聽,我也沒有興趣說,好在有幾個同學還值得一提。
學習委員丁大鵬,從一年級到五年級,都是他一人承包了學習委員這一職務,他後來的確也有幾分出息,恢複高考後連讀三個補期,是我們班上唯一一個憑真本事考出去的大學生。大學畢業後讀碩士,碩士學位拿到手後又考博士,後來分配在北京一家什麼研究機構工作,專門研究古代曆史,整天鑽故紙堆挖祖墳,跟一些死了的古今中外名人打交道。
小名牯牛,學名叫馬立昌的同學是班上個頭最大、力氣最大的調皮佬,他倔強起來,真的像一條牯牛,鼓著兩隻眼睛橫衝直撞,誰也勸不轉,連樊老師拿他也沒法,總是說道:“唉,馬立昌呀馬立昌,你真讓我頭疼呀馬立昌,我看你今後不是一條龍,就是一條蟲。”樊老師好象一個先知先覺的預言家,真的讓他說了個準。馬立昌先是成了一條龍,那年驗兵穿上軍裝不久,就參加了對越自衛反擊戰,作戰勇敢頑強,立了二等功,成為一名光榮的作戰英雄。於是,一些好事全讓馬立昌給攤上了,火線入黨,晉級提幹,回家探親更是威風凜凜,神氣十足,好多學校請他去給學生作報告,鋪天蓋地的讚譽與暴風雨般的掌聲將他差不多給淹沒了。沒想到的是,他後來轉業到一家單位當了個不大不小的頭頭,因貪汙腐化鋃鐺入獄,判了十五年徒刑,眨眼間就由一條龍變成了一條蟲。
而跟我結下不解之緣,對我影響最大的,卻是一名漂亮的女同學--咱們的班花黃秀蓮。
我對女人產生朦朧的興趣,第一個對象就是黃秀蓮,或者說是黃秀蓮啟發了我心中一直潛藏著的對女人的內在本能,她當之無愧地稱得上是我人生另一半的啟蒙老師。
我們班上的女同學本來就不多,長得漂亮的就更是鳳毛麟角了。掰著指頭數過來數過去,女生也隻有五個,五個女生,除黃秀蓮外,個個都長得不敢恭維,不是五大三粗,就是過於小巧節約,總之不那麼勻稱順眼。隻有黃秀蓮長得眉清目秀,楚楚動人,腦後還梳著一條黝黑發亮的粗辮子,左一甩,右一擺的,攪得人心旌搖蕩。其他四位女生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襯托黃秀蓮的美麗。民諺說得好,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將黃秀蓮與她們一比較呀,我的乖乖,她就真有點天仙下凡的味道了。在我眼裏呀,黃秀蓮不僅是一朵班花,也是一朵校花、村花,要是生在時興比美的今天,黃秀蓮往台上一站,奪個最佳上鏡小姐的稱號,那可真是小菜一碟。
黃秀蓮不僅長相漂亮,心靈也美,她說話柔聲柔氣,性格溫順,也懂得尊重人,比如說她從來就沒喊過我的綽號,叫過我一聲駝哥,總是李治國長,李治國短的,聽得我心花怒放。不知怎麼回事,我總想尋找一切可能的機會與她接觸。
那時候,男生與女生分得非常明顯,相互不在一起玩,連話也很少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男生與女生間體現得格外充分,男生是一個類,女生是一個群,幾乎不搭界兒。
因此,我與黃秀蓮的所謂接觸,大多都是我的一廂情願。比如說一有機會,就將眼光粘在她的身上;絞盡腦汁,跟她套套近乎說兩句話兒;還想過要送她什麼好吃好玩的東西,可惜我一直沒有什麼格外拿得出手的好東西,這計劃也就從來沒有實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