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思考後,禦阪放棄了繼續行動,而是垂下雙手盯著眼前的木原。
“啊……啊……啊……啊……”木原數多看著臨死前還對自己盯緊不放的禦阪妹妹,聲音從嘴巴裏漏了出來。
他伸出了右手。
“啊……啊……啊……啊……!那個,那個啊!把那個給我拿來!!”
雖然是亂七八糟的“點菜”方式,不過他的部下們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從剩下的箱型車中拿出了攜帶型對戰車用火箭炮給了木原。
即使如此木原還是一邊罵著部下做事慢一邊將部下打飛,就像專業的通訊員擊打鍵盤一樣,木原快速準確的將火箭炮組裝好並解除了安全裝置。
他的行動中沒有一點迷茫。
“看著你這表情還真是讓我不爽啊!最後送你個禮物吧!看著吧,一會你身上會嘭的一聲開出花來哦!”按下扳機的木原數多發出了十分興奮的笑聲。
但是。
“?”
瞄準器裏瞬間充滿了黃色。
因為伸縮倍率的關係被什麼東西遮擋了視線了吧?這麼想著,木原從瞄準器裏移開了視線,在他麵前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個看上去很奇怪的女人站在那裏。
冰冷的雨滴不斷降落到地麵上。寬大的道路上沒有其他的車子和行人,淋濕了的地麵反射著從大樓窗口裏射出來的白色的燈光和信號燈的燈光,在這樣的場景中,女人一個人突兀的站在那裏。直到現在為止木原完全都沒有注意到。
女人的臉上掛滿了鐵環,這使得女人的臉左右都不對稱了。眼圈周圍像是為了強調眼睛一樣畫著很濃的眼圈,看來她的化妝基準是完全不在乎周圍的眼光的。身上穿著的是黃色的類似連衣裙的衣服,款式看上去相當的古老,有點中世紀歐洲那邊的人的感覺。
可是,這種事情對木原來說,怎麼都無關緊要。他還是毫無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對戰爭用導彈被發射了出去。
噴射的煙霧以筆直的直線延伸出去,導彈直擊了成為障礙物的女人的胸口。還不知道她的臉色有沒有發生變化,導彈就爆炸了。
衝擊波和爆炸的火焰像周圍擴散開去。
轟!!
連瀝青的地麵都被搖動的劇烈爆炸聲爆發了出來。寬闊的道路上像薄膜一樣覆蓋著的雨水被全部吹飛,周圍的大樓上的廣告板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震動著,路邊的樹木上大量的樹葉被吹到空中。
因為是在十分近的距離爆炸的關係,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和強風將木原周圍的黑衣人們都給吹飛了。紅色的火焰和黑色的煙霧像棉花糖一樣占據了木原的視線。
但是。
從時間上來說的話,不過是五秒左右。烈風將所有的一切都給吹走了。不管是火焰也好煙霧也好,都被爆炸中心點突然刮起的暴風給全部吹走了,不留一點痕跡。在被燒毀,炸碎的瀝青路麵上,女人還是和剛才一樣站立著。不管是衣服,哪怕是一根頭發也好,都沒有被傷口和被燒的痕跡。
“真是一個很棒的地方呢”黃色的女人突然說道。
她並沒有看著木原數多他們。
“雖然我一直隻考慮著加快‘侵食’的速度,但是不行呢,因為這個都市裏大部分的人都是教師和學生,這點不是犯規了嗎?以這種人為對手的話,我的侵食速度當然會變慢啦,不過,”
說著,臉上到處掛著鐵環的女人將頭轉向了木原,
“……你們真是這裏麵的例外呢,看來是黑的不能再黑了呢。”
事至如今,木原終於開口了。
“你是什麼人?”
“應該說是你殺人生意上的競爭對手吧。”
木原覺得自己完全不能和眼前的人溝通,歎了口氣。“殺了她。”
木原剛下好命令,在他周圍的一隊黑衣人就集體舉起了手上的機槍。但是。
“還是住手的好哦。”
沒有人能夠扣下扳機。
在他們想扣下扳機之前,所有的男人們就隨著呻吟聲一個個倒了下去。完全沒有絲毫的抵抗,反而是讓對方感覺到一點違和感一樣,太過明了的攻擊。站在被雨淋濕了的路麵上的人當然不在話下,就連被一方通行破壞了的箱型車的上麵的人也倒了下去。不管是誰都好,身上都沒有被攻擊的跡象,隻是完美的被弄暈了過去而已。
到底發生了什麼現象呢。木原輕輕地敲打著火箭炮的炮身。
在場沒有人能夠理解現在發生的事情,唯一知道的是,那個女人對於這個力量非常的信任,因為隻要搞錯一點的話,她現在就會變成馬蜂窩了吧,但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她的臉色一點都沒有變化過。她一直擺著看上去很無聊的臉。
“話說回來,你在下令殺我的時候臉色一點都沒有變呢。雖然有想殺我的想法,但卻沒有敵意。你甚至都沒有把我當做是敵人呢,而且還沒有絲毫的罪惡感呢。就像是拔掉一根雜草一樣。不管是最初的一擊也好,還是這次也好,你還真是一個腐敗到骨子裏的家夥的。至少也是和我差不多的等級呢。”
木原絲毫沒有理睬她的意思。他轉向自己身邊的黑衣人們,看上去很不耐煩的揮舞著手臂。
“……搞得我都沒心情了……全體人員給我分成兩班!”
木原將沒有彈藥的對戰車用火箭炮隨便丟在了一邊。
“在現有的可以活動的家夥中按順序出十個人負責牽製住那個女人。在這期間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去‘別墅’,明白了嗎?”
雖然是非常無理取鬧的命令,但是不聽從他的命令的話就會立刻被打成馬蜂窩。而且,如果沒有木原在的話,根本不可能打倒一方通行,這也是事實。
眼前奇怪的女人與木原數多與一方通行。要說這三人中誰看上去是最不可怕的話,雖然眼前的女人看上去很奇怪,但怎麼看她都是難度最低的。
下完命令後木原立刻就坐進了箱型車裏。
從他的背後女人發出了聲音。
“你對我沒有絲毫的敵意呢。”
“如果你想讓我把你當成是敵人的話,那就表現得更加有用一點吧。”
木原隻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毆打了駕駛員的後腦勺命令對方開車。他身後留下的隻有女人,禦阪妹妹和對付女人用的手下。
“……嘛,雖然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家夥,不過對方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呢。真是的,我也不是那種擅長收集情報的人呢。要打倒太多的東西也很麻煩呢。”
女人搖動著脖子,發出了哢噠哢噠的聲響,然後伸出了舌頭。從她的嘴裏掉下了一條鎖鏈。
“那麼,看來我被相當小看了呢,你們這群家夥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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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方通行原本想用手機的,但是最後還是走到了稍微遠一點的地方的個公用電話那裏。說不定木原他們會根據對話號碼來反追蹤一方通行的行蹤。
應該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這個公用電話了吧,一方通行走進了肮髒的電話亭裏,接著他將所剩不多的硬幣丟進電話機,拿起了話筒,特地打開手機確認了一下號碼,按下了公用電話上的一個個數字按鈕。電話響了一會兒,一個中年的護士接聽了電話,一方通行叫她將電話轉交給青蛙臉的醫生。
很快就換醫生來聽了電話。
“這種時候找我有什麼事情?”
“發生麻煩了,而且還是很大的麻煩。”
“大致的情況我已經從禦阪妹妹她們的網絡那裏了解了,她們通過電器網絡互相交換了情報。”
原來如此,電話之外還有這樣的方法,一方通行從內心發出了感歎。
“那麼話說起來就方便了。把你知道的情報全部告訴我,那個下位個體怎麼樣了?”
“被‘獵犬部隊’的別動部隊包圍的時候,被一個衣著奇特的人衝了進來,把‘獵犬部隊’都打翻了……老實說那種情況下能活下來還真是個奇跡。”
“還活著啊……呐,把這個小鬼交給你可以了吧。”
“真是的,這種問題交給警備員他們不就行了麼。”
“那群和平主義的教師們能做到些什麼?跟敵人的等級差太多了。”
一方通行咂舌了。
“這樣做不過是增加屍體的數量罷了,你也該差不多認清現狀了吧。”
“……說的也是。哎,想不到我要保護患者之外的人的性命呢。”
“……你那邊有多少戰力?”
“戰力這種東西,你還真是又說了危險地東西呢。”
聽到一方通行的問題青蛙臉醫生的臉變得相當困擾,不過一方通行本人倒是完全不在意。
“……通過那些克隆體的網絡,你已經知道現在處於什麼狀況了吧?那麼,就不要再說些什麼天真的東西了。快點把知道的都告訴我,時間拖得越久死亡率就越高。”
“真是的……你和那個少年很像呢,你們兩個都把受傷和入院當做個人愛好麼?”
從話筒的另一端可以聽到對方歎氣的聲音。沉默了一段時間後,青蛙臉的醫生開口說道。
“調整中的量產軍用妹妹她們一共有十人左右,還有就是‘實驗’的時候使用的,對戰車用來複槍合金吞噬者MX和F2000R‘玩具兵隊’,這些都有跟人數相同的份,估計就這點吧。”
一方通行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後他搖了搖頭。
“隻有這種程度的話隻會被他們給吞噬掉。而且原本現在那群克隆體就不能被算作戰力。就算她們的狀態調整好,也應該沒有勝機吧。能讓在醫院裏的全部醫療人員和患者都逃跑嗎?”
“你要讓我逃跑嗎?你知道這個醫院裏到底有多少病床嗎?”
“三百左右吧。”
“是七百!”青蛙臉醫生果斷的回答了他。“新生嬰兒和重病患者這些不能隨便移動的患者有五十二名哦,要說還好的話就是沒有需要動手術的患者。但是,這麼大的移動你知道是多麼亂來的事情嗎?”
“……”
“從這裏離開了的話,突然出現急診的人該怎麼辦?這也是一個問題哦。”
對於青蛙臉醫生的話,一方通行覺得還是不要隨便找借口來說服他的好。現在沒有這種閑情。
“做得到嗎?”
“也隻有做了。”
一方通行的質問立刻得到了回答。青蛙臉醫生的口氣與一直以來的那種悠閑的口氣不同,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就用煙霧彈之類的東西吧,造成火災的假象,再灌上恐怖襲擊的名號,就能正當的叫大家都去避難了。雖然也有光隨便移動就會十分危險地患者在,不過保護他們的生命就是我的使命,總會能做到的。”
“雖然這是我自己提出的要求,不過你真的能做到麼?”
“我已經說了我會做到的。你自己也認為這件事不是那麼就容易做到吧?緊急患者的話,還是有幾個別的方法的。比如送到其他的醫院什麼的,如果沒有的話,我也不會同意你的。”
“……,抱歉了”
“雖然我是不想被你們的戰鬥牽扯進來,但是對我來說,不管是什麼人,隻要是我的患者,我就會對他們一視同仁。我隻要說了要保護被送到我這裏的患者的話,不管怎麼樣我都會盡全力保護好他……那麼,你準備幹到什麼程度呢?”
突然青蛙臉醫生這麼說。
“殺了木原,將‘獵犬部隊’也給摧毀掉,然後無傷救出那個下位個體。”
“那是不可能的。”
這也是立刻做出的回答。與青蛙臉醫生完全不相符的冷酷的聲音,使得一方通行皺起了眉毛。
“在這個有這麼多限製的狀況中,你定下的目標也太多了。所以你絕對不可能全部達成,還是說你所生活著的世界是可以到處走走岔路,但隻要朝著終點前進就一定能到達的簡單的世界嗎?”
“……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做醫生的來跟我說說教這些東西了啊?明明是那個世界的人,就不要裝的什麼都知道的一樣來說這些陰沉的話。”
“看來你對我有所誤解呢,那我就來告訴你吧。”青蛙臉的醫生,完全沒有退步的樣子。對著一方通行,他隻是說出了事實而已。“我是看過比你看過的更加嚴重的地獄並活下來的。不要小看醫生這個職業,大概我比你看過更多的血和淚,隻是我沒有成為悲劇罷了。我還被稱為‘冥土歸還’,就是因為這樣。我和你之間的不同點很簡單,是一直停留在那裏,還是好好地回到這裏,區別隻有這點而已。”
醫生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
“我現在就是作為和你一樣知道這個世界的黑暗麵的前輩給你一個忠告吧。將目標定在一個上麵。殺了木原?擊潰‘獵犬部隊’?這種無聊的事情以後也可以做吧?你現在不得不做的事情應該隻有一個才對,難道你連這個都不明白嗎?”
“到底是以人命為最優先的醫生呢。但是,要把那個下位個體無事救出來這件事,跟殺了木原他們是同等的。不管放棄那一件……”
“不是這個樣子的。”
“啊?”
“將禦阪妹妹無事救出?你又在說這種不切實際的話了嗎?”
“……”
一方通行渾身的血都想凍住了一般。話筒對麵的人,到底是誰?
“剛才我已經說過了吧?我通過禦阪網絡得到的情報已經將一切都直接說清了,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實情,但我還是要說,”
青蛙臉醫生,慢慢的,但是用十分有力的聲音說著。簡直就像是在教育孩子的父親一樣。
“你也差不多該看清現實了吧,那種事情是不可能做到的。當你慘不忍睹的被打趴在地上的時候你就應該理解吧?聽好了,你已經完全的輸了一次。對於那種想要勝利都難的對手,你還在做著那種美夢嗎?認清現實吧,一方通行,已經不可能將禦阪妹妹在無事的狀態下救回來了,不管你用多麼高明的手段襲擊對方,她也絕對會受傷的。”
一方通行感覺對方的話語直接打擊了自己心理上的死角。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這個醫生已經將自己給全部看穿了。
“……混蛋家夥。我就是不想認同這點,所以就算是被打趴在地上也好我也絕對要將木原殺死,這點你不明白麼?”
“我還真的不明白呢。如果隻要自己光想就能讓什麼事情都如心所願的話,那我從最初開始就不做醫生了,隻要每天待在山裏三百六十五天每天瞑想就可以了吧。因為做這種事情不可以在物理上救到別人所以我才會來做醫生的。我就直說了吧,你所有的想法,都隻是無視現實的小孩的任性罷了。”
“那麼要怎麼做?因為木原那樣的混蛋,使得那個妹妹被弄得破破爛爛的,看到這樣的她難道還要我用笑著的臉對她說太好了太好了嗎?這樣就會成為皆大歡喜的結局嗎?”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需要醫生存在。”
一方通行情緒變得激昂也好,青蛙臉的醫生完全不被動搖。隻是一句接著一句平穩的說著。
“手腕被折斷了也好,皮膚被剝去了也罷,哪怕內髒都被破壞了,隻要你在她還活著的時候送到我這裏來,我一定會治好她。我會保護住她的性命,不管是肉體上的傷痕也好還是心理上的創傷也罷,我都會將它們撫平,讓一個完整的她重新出現在你的麵前。回應你這些願望的就是我們這些醫生。所以,一方通行,你不要給自己增加那些不現實的願望了。你隻要將救出禦阪妹妹這點放在最優先的位置上就可以了。這才是最重要的東西,這是像我這樣的人所不能做到的唯一的事情。難道我錯了嗎?如果我錯了,你就告訴我還有什麼東西比那個孩子的生命更重要吧。”
不對,自己不可能什麼都沒有考慮著。因為大人的關係讓那樣的孩子的生命被奪去,麵對著這樣的事態。而且,他完全了解自己的立場,就算自己慌張,胡亂喊叫也解決不了任何事情,所以他才會想要作為一個“醫生”來戰鬥下去。
“木原?‘獵犬部隊’?這種無聊的東西就作為前哨戰快點結束吧,快點將禦阪妹妹送到我這裏來然後再回去開始最終決戰吧。”
這之後,青蛙臉醫生告訴了一方通行撤離後躲藏的地方,這是為了讓一方通行在救出禦阪妹妹後能夠送到他那裏。
他掛斷了電話。背靠在公用電話亭的玻璃門上。
(……不可能在無事的狀態下救回來了,不管你用多麼高明的手段襲擊對方,她也絕對會受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