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運,她從不是淑女,
而是最挨人罵的女王,
愛惡作劇,令人皺眉,又如關玉,
難以引導或驅使。
迎接她-她向陌生人招呼!
遇見她-她卻準備溜!當她是悍婦不去睬她。
這騷貨反會扯你的袖!
慷慨賞賜!慷慨賞賜!啊財運!
給不給聽由你便,
如果我不在乎財運。
財運一定仍會跟我來!
The Wishing-Caps。
後來父子倆放低聲音一起開口,基姆在一棵樹下憩息,可是喇嘛不耐煩地猛拉他的肘,“我們走吧,那條河不在這裏。”
“哎呀!我們一時不是走得夠多了嗎?我們那條河不會溜掉,而寸心點,他會向我們布施。”
“他是,”老軍人突然說,“星辰之友。他昨天帶來消息給我,他在夢幻中見到那位大人下令開戰。”
“婷!”他兒子說聲音從他寬闊胸膛深處發出,“他帶來的是市井流言,借此取利。”
他父親哈哈大笑,“至少他不是騎馬來求我給錢給一匹新的軍馬,在軍中的確需要一匹好馬,行軍也需要一個馬弁一匹好馬。讓我看看-讓我看看。”他輕扣劍柄。
“這裏不是算賬的地方,爸,還是到家裏去吧。”
“那麼至少要給孩子點錢,我身上沒有銅板了,他曾經帶給我好消息,嗨!全世界之友,的確像你說的,快有一場戰事了。”
“不,據我所知道是一場大戰。”基姆從容地說。
“什麼?”喇嘛捂著點珠,急想上路。
“我師父並不借重星辰以出售天機。我們帶來了消息-有人可以證明,我們帶來了消息,現在我們要走了。”
那兒子在日光中投下一枚銀幣,嘴裏嘟囔著些關於乞丐和變戲法的話。那是一枚四安那銀幣,足夠他們好好吃幾天的。喇嘛看見銀光一閃,馬上念念有詞祝福。
“走吧,世界之友。”老軍人掉過贏馬的頭說,“我這輩子總算在軍隊之外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先知。”
父子倆一齊轉了方向,那老的在馬上和少的腰杆同樣挺直。
一名身穿黃麻布褲的旁遮布警察低頭彎腰地穿過大道,他曾經看到那枚銀幣轉手。
“站住!”他用曉人的英語說,“你們知不知道從這邊走上大道,每人要繳兩個安那的稅,是政府規定的,稅錢用來植樹以美化道路。”
“還喂飽警察的肚子。”基姆說,一麵閃開,不讓警察抓住。“你這泥頭家夥先想一想,你以為我們是像你那癩蛤蟆丈人一樣,從最近的池塘裏跳出來的嗎?你聽見過你哥哥的名字沒有?”
“他是何許人也?別騷擾那孩子。”蹲在走廊上抽水煙的警佐聽得非常起勁地說。
“那家夥把汽水瓶的招牌紙撕下,貼在橋上,對過橋的人抽了一個月的稅,說是政府的命令。後來被一個英國人打破了頭,他說道,啊,弟弟,我是城鴉不是村鴉!”
那警察羞愧得朝後退,基姆連噓帶轟地把他逐得很遠。
“自古以來可曾有過像我這樣一個徒弟?”他高興得對喇嘛喊叫,“要不是有我領導,你在拉合爾之內就變成一堆白骨了。”
“我心裏有時候想你究竟是不是個仙童,有時候又想你可是個小妖精,”喇嘛慢慢微笑說。
“我是你的徒弟。”基姆在喇嘛身邊慢下腳步-全世界長途流浪者的那種形容不出的腳步。
“現在我們走吧!”喇嘛喃喃說。師徒二人便隨著念珠哢答聲默然向前走,一裏複一裏,喇嘛照常是靜心默想。基姆那對機靈的眼睛則張得好大,他認為這條川流不息、充滿微笑的人生大道比拉合爾那些既窄又擠的道路好得多了,每走一大步都看到新人新景象-有些人的階級是他知道,有些是他從沒見過的。他們遇見一大隊身有臭味的長發桑西賤民,背著一筐筐的蜥蜴和其他不衛生的食物,他們的狗在後麵跟著,不斷東聞西嗅。這些人隻在路的一邊走,腳步鬼祟迅速,連跑帶走,其他階級的人都躲得遠遠的,因為桑西人是莫大的汙染。一個新出獄的人在他們後麵走,以硬僵寬度的大腳步跨過濃薩,他對脫鐐記憶猶新,可是肚子鼓鼓的,皮膚光潤,證明政府給犯人吃的夥食比大部分奉公守法的良民吃的還要好。基姆對那種腳步很熟悉,那些人走過去的時候他曾大加嘲笑,後來又遇到一個阿卡裏人,是個目露凶光,滿頭白發的錫克侯德,身穿錫克教徒那種藍格子布衣服,藍纏頭巾頂上鋼圈雪亮,他剛訪問一個獨立的錫克邦歸來:在那裏曾對身穿皮靴白馬褲,受過大學教育的王子歌唱卡爾薩舊日的光輝,現在大踏步地走著。基姆小心翼翼,不敢冒犯此人,因為阿卡裏人脾氣暴躁,身手很了得。路上也不時有全村出動參加賽會的盛裝村民迎麵而來或從後麵趕上,村婦們身邊跟著小寶,在男人後麵走,較火的孩子則在甘蔗高蹺上耍個金雞獨立,或則拖著粗製的黃銅火車頭模型,賣半便士一具?再或則用廉價玩具鏡子把陽光照耀比他們身分高的人的眼睛,你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們每個人買了些什麼。如有疑問,隻消注視那些婦人伸出棕色肥臂比較新買的、從西北來的暗玻璃鐲子。這些尋歡作樂的人走得很慢,叫這喊那,又停下跟賣糖食的討價還價。經過路邊神龕時則禱告一番-有時是印度教的,有時是摩薩爾曼的,信這兩種教的低下階級都一律膜拜,不分彼此。一隊密密麻麻的藍衣人會在杭育聲中像疾行的蠕蟲那樣一弓一弓地在飛匿中齊步前進。這是一幫長格爾女人,所有鐵路堤都由她們包辦,她們個個都是扁腳大胸脯,四肢強壯,身穿藍裙的挑土工人,聽說有工作趕緊北上,在路卜決不耽擱。在她們那個階級裏,男人沒有地位,她們走路的時候,挺胸伸臂,臀部擺動,頭昂得很高,是慣於搬運重物女人的姿態。再過一會,大幹道上來了個迎親隊伍帶著音樂聲和呼叫聲,金盞草和茉莉花的香味,居然蓋過了塵土氣息。新娘的轎子在煙霧中成為一團紅色和金屬片,搖搖晃晃地向前移動,新郎騎的那匹馬披著花束,不時朝掠過的草秣車咬一口,基姆會夾在人群中祝賀開開粗鄙的玩笑,按照俗話祝新婚夫婦有一百個兒子沒有一個女兒。當一個要戲法的帶著半受訓練的猴子或是一隻喘氣薄弱的狗熊走過,或是一個腳上綁著羊角的在軟索上跳舞的女人走過的時候,更有意思也更令人叫得起勁。馬會驚嘶,孩子們會驚奇地尖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