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坐?”白雪見他一直站著也不說話,隻得自己尋找話題,單龍像個孩子般手足無措,甚至連呼吸都開始發顫。
白雪恢複得很好,除了頭上開刀的地方纏著紗布外,從其他地方根本看不出她剛剛動過手術。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不久!”單龍語無倫次,他害怕被猜中心思。
“都順利嗎?”
“嗯!”他想對她說實話,告訴她犧牲了兩個戰友,但把這些悶在了心裏,怕自己傷感,也怕影響白雪的情緒。
白雪眨了眨眼,浮現出了一絲笑容。單龍看了她一眼,再也不敢回頭看第二眼,隻是一直盯著牆壁看著。
“謝謝你!”
“哦!”單龍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馬上連連搖頭,笑著說道:“沒……沒什麼好謝的。”但他把話說完時卻又反問道:“謝我什麼?”他的表情逗笑了白雪,白雪笑的時候也得控製自己的情緒,免得拉傷傷口。
“李醫生說你……每天都來陪我說話,不然我不會這麼快醒來。”
“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白雪盯著他的眼睛,他受不了那種火熱的目光,比剛退出槍膛的子彈還燙手,比子彈射進身體裏的感覺還痛。
“我還沒處過對象,我想跟你處對象!”白雪突然說道,單龍沒想到這個女孩會如此坦白、大膽,一時半會兒竟然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很久,單龍還在想是否該向她解釋清楚所有的事,讓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誤會,他們之間是不會有結果的。大膽火熱的白雪已經向他剖開了自己的心靈,他猛地顫抖了一下,仍然是那種被子彈射穿身體的感覺,但要更加疼痛。
“啊——”他突然沉悶地叫了一聲,緊緊地捂住了頭。他這種反應刺激了白雪,白雪瞬間沒了知覺,頓時感到大腦中一片空白,沉沉地閉上了眼。
“白雪,白雪醫生,你怎麼了?”單龍緊張得叫了起來,馬上衝出去找來了李醫生。李醫生查看了一下,回頭盯著單龍的眼睛問道:“不要刺激她。”
“我……”他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該如何說出實情,話到嘴邊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李醫生沒有等到答案,又觀察了一會兒白雪的狀況,輕聲歎息道:“我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你對她說了什麼,或者有什麼話瞞著我,但為了白雪能盡快恢複過來,我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樣……”
白雪的臉在單龍眼裏定格了,直到李醫生離開後,他才收回目光,痛苦地閉上了眼。
杜雲從北京回來了,給戰士們帶來了毛主席的問候,也為單龍帶回了榮譽,他榮獲誌願軍特等功臣、二級英雄稱號。
“好,真是好事成雙啊,你馬上帶他一起到軍部見我。”杜雲在電話中非常興奮,剛剛受到黨中央的表彰,又聽到單龍狙殺美軍山地作戰專家的好消息,頓時眉開眼笑。
單龍見到軍長,從軍長那裏得知自己獲得的所有榮譽時,他並不感到怎麼高興。祁華山在一邊也被他那種不冷不熱的表情弄得尷尬不已。
“單龍,你怎麼了?軍長親自給你從北京帶回了毛主席的祝福和榮譽稱號,你就不能高興高興?成天整著一張鬼臉,好像誰欠了你的。”祁華山被這家夥弄得氣憤不已,一開口就直冒火。
單龍仍然一動不動,待杜雲親自給他戴好了勳章,他敬了一個軍禮,手還未放下,眼圈就紅了。
“哈哈……是該激動,但你哭什麼嘛,這都是你憑借自己的努力換來的,是值得高興的事啊。”杜雲以為他是激動過度,祁華山也在一邊說道:“你小子就這點能耐,都這麼大人了,還當著軍長的麵哭鼻子……”
祁華山的話還未說完,單龍就再也控製不住,頓時淚水漣漣。
“你、你……唉,叫我怎麼說你,我看你這個全連最優秀的狙擊手,幹脆以後改名叫愛哭鼻子的狙擊手……”
“你這個小鬼,自己不願去北京,我替你跑了,東西給你帶回來了,你又一個勁地哭,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嘛。”杜雲滿臉莫名其妙的神情。
“軍長、連長,我不能一個人獲得這些獎章……”單龍抹了一把眼淚,哽咽著說道,“我沒能完成你們交給我的任務。”
“哦?什麼任務?”
“玉山和紅軍犧牲了,我沒能把他們帶回來,這些獎章應該給他們!”
杜雲和祁華山對望了一眼,這才明白單龍為什麼會這個樣子,當即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是為犧牲的戰友而難過。對,你說得很對,跟你一起出去的戰友沒能一起回來,這不止你一個人難過,誰也不願意失去戰友,但這裏是戰場,是戰場就會流血,就會有人犧牲,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在為祖國而戰鬥。當年打小日本的時候,犧牲了很多人,我親眼看見一個個戰友屍橫遍野,但是我們勝利了,如果沒有那些犧牲的戰友,也許就不會有我們今天的勝利……所以我們不該埋怨什麼,也許下一個犧牲的就是你,也可能是我,還有可能是祁連長,但我們不怕犧牲,因為我們的犧牲是有意義的,就像這一次,雖然犧牲了兩個戰友,但你成功完成了任務,不僅狙殺了目標,還幹掉了一個敵人的高官,這為我們以後的戰鬥減少了傷亡,是以小的代價換取大的勝利,是值得高興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