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葉粉蒸肉、椒鹽八寶雞、紅燒肘子、臘味合蒸、澆鴛鴦、燒魚頭、炸豆腐……
孟小梳苦練多年的筷功,終於派上了用場,隨手一夾,就是四五塊雞鴨魚肉,眨眼的功夫,碗中堆成了小山。正大快朵頤著,忽然察覺有些不對勁,偏頭一瞟,該死的顧致遠竟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那眼神足以令人雞皮疙瘩掉一地。再一看,身旁的趙菱菱杏眼圓瞪,醋意熏天。
前因後果頓時明了,不過美食當前,無論何人、何事都得靠邊站,孟小梳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事人,夾了一個肉丸塞進嘴裏。
事實證明,她大大低估了趙菱菱這個農家女。肉丸還沒咽下,膝蓋處就有疾風襲來。
好強的殺氣!
膝蓋一抬,小腿一動,她攔下了那隻來勢洶洶的纖纖秀足。
一擊未能得手,趙菱菱趕緊將三寸金蓮縮了回去,臉色變了變,似乎在疑惑孟小梳的反應為何如此迅捷。事實上,若不是孟小梳前世從事那特殊的職業,方才未必能截下她這一擊,截不住的後果,自然就是被當眾踹翻,出個大洋相。
不過趙菱菱又豈是輕言放棄之人,端起麵前那碗剛盛好的烏雞湯,緩緩遞到孟小梳手裏,眼中笑意盈盈:“小梳,我聽聞這烏雞湯頗為養顏,有消痕去疤之效,來,你喝一點。”
孟小梳用一支筷子,頂住那隻正悄悄朝自己傾斜的碗,嘴角一揚,向趙菱菱展示了牙縫裏那根韭菜:“好手段,你不進宮選妃實在太可惜。”
“你在說什麼呀?”趙菱菱裝作不懂,事實上她還真是不太懂,隻曉得孟小梳這是在嘲諷。
“我說不用了,還是你自己喝吧。”孟小梳不動聲色地將烏雞湯推了回去。
“小梳姑娘,那****不小心吃了你的野雞,今日賠隻雞腿給你。”不明所以的顧致遠也湊起了熱鬧,笑眯眯地夾起一隻雞腿,放進了孟小梳碗裏。
趙菱菱畢竟隻是個十多歲的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顧致遠給孟小梳夾菜,再怎麼心機深沉也繃不住了,眼底的怒火幾乎要燃到眉毛,用手帕虛掩嘴唇,壓著嗓門兒朝孟小梳低吼:“賤人,你若敢和我搶九公子,我就把你這個流寇趕出家門!”
孟小梳嘴角一牽,眼底卻是有些不耐煩:“你知不知道我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
“我如何知道!”趙菱菱沒好氣地說。
“那你也不會知道你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孟小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抬手替她擦去嘴角的一點油漬,“若你還繼續倒我胃口的話。”
看著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趙菱菱莫名其妙地打了個寒顫,好半天才弄懂這句話的含義,憤然道:“你敢威脅我?”
“誰威脅你,老夫替你做主!”段泰不知她們二人嘰嘰咕咕在說些什麼,隻聽到了這語調稍高的一句。趙嬸和她那一臉憨厚的丈夫,也是從飯碗中詫異地抬起了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況且還有知府大人在,誰敢欺負小女子?”趙菱菱眨眼就換了神色,甜甜一笑,露出一個淺淺酒渦。就連孟小梳見了這笑容,都險些被她迷惑。
趙菱菱自然是不能訴苦的。怎麼訴苦?說起來,是她先恐嚇孟小梳的,況且這種事,哪能當著眾人的麵明講?她隻能啞巴吃黃連,生生咽下這口惡氣。
各懷心思的眾人,繼續地吃著飯,孟小梳咬了一口碗裏的雞腿,皺著眉頭地對顧致遠說:“肉太老。”
顧致遠立刻地挑了個色澤最好的給她:“吃這個吧,這個不老。”
笑眯眯地看著趙菱菱菜色的臉,孟小梳將這隻雞腿啃得格外香甜。
酒足飯飽之後,眾人一齊走出邀月樓。孟小梳打心底不願再直視顧致遠那脈脈的眼神,況且方才利用他氣了趙菱菱一次,嘴上不說,心裏卻古怪得緊,一見他想對自己說話,就急急地扭過了頭,腳底抹油,竄出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