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小梳坐在枝頭瞧了一陣,見那馬車駛入一個山洞,半天沒有出來。
伸伸懶腰打了個嗬欠,她頓覺有些無趣,心想,難道今夜就睡在這樹上不成?看來隻能和李狗蛋擠一擠了,他睡地,本師父睡床。
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身形一動,悄悄落地,未驚起半點塵埃。這身體較前世更加瘦弱,力氣練不大,輕功卻是了得,遇到高手,即便打不過也能逃之夭夭。
三步並作兩步,離了那些官兵的視線,她順手在路邊的土壤潮濕處,采了幾株枯葉草,掐碎了抹在臉上。亂臣賊子的罪名可不小,好不容易在這孟山腳下安身,若是被人認了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不一會兒,行至了趙嬸家門前,一身粉衣的趙菱菱,正坐在門檻上剝菱角,醬色的菱角襯得那雙葇荑十分白嫩,纖巧的手指,靈活的動作,尤其嘴角還隱約掛著一絲甜甜笑容,真真是我見猶憐,看得孟小梳一陣愣神。
剝完最後一顆,趙菱菱終於驚覺身旁有人,抬頭一看,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是你?”
“放心,我隻是路過,不是來借宿的。”孟小梳說著,抬腳就要走。
“等等!”趙菱菱“噌”地站起身,“自從雲飛天來了之後,官府就查得嚴了,你還是住我家吧,免得被當做歹人抓了去。”
孟小梳並不是個容易驚訝的人,此刻卻是忍不住高高挑起了眉毛——螃蟹關雲長馬鈴薯、梁朝偉奧特曼牛仔褲,這女人難道被靈魂附體了?
“你來不來,不來我可關門了!”趙菱菱杏眼一瞪,沒好氣地說。
明知她心裏有鬼,孟小梳還是笑納了她的“好意”:“正巧我無處可去,那就住你家吧。”
趙菱菱提起地上的籃子走在前頭,朝她微微一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進了院子,孟小梳聽見趙嬸和趙叔在屋裏頭高高興興地說著話,當然,也可以說是趙嬸一個人在高高興興地說著話,趙叔的語氣則一直是木訥且疑惑的。
“聽說那個九公子啊,是看中了我家菱菱,才開口要段知府放人的!”這是趙嬸的聲音,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定是喜上眉梢。
也不知是段泰沒告訴他們,自己是九公子的“救命恩人”,還是他們明明曉得,卻假裝不曉得。孟小梳漫不經心地猜測著。
“有這等事?”趙叔顯然有些不敢相信,“是誰告訴你的?我明明聽說是孟姑娘……”
“什麼叫‘有這等事’?這還用說嗎!”事實證明趙嬸是知道的,見丈夫哪壺不開提哪壺,一下就戳破了自己飄飄然的美夢,她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聲音眨眼就尖銳起來,“我可真真是命苦啊,嫁了你這個窩囊東西!好不容易女兒有出息了,你卻要在這裏嘰嘰咕咕,難道女兒就要飛上枝頭做鳳凰了,你心裏不高興?還是你想讓女兒跟我一樣,嫁個又窮又沒本事的窩囊廢,過一輩子苦日子……”
趙叔艱難地蠕動了幾下嘴唇,沒有吭聲,一張又黑又皺的臉,頓時更黑更皺了,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悶悶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