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村離鎮上較遠，這也正是孟小梳起早的原因，昨日與王老太說好天亮後立字據，她不願做不守時的人。
至於趙菱菱這個小丫頭片子，她確信自己能對付得了。
一路上，趙菱菱套近乎地說東扯西，孟小梳權當沒有聽見，隻顧瞧著那一望無際的青山。
前世，她不是沒在山裏呆過，南邊的大山，山上一般是種茶，山下一般是種稻，一排排茶樹一片片田，整整齊齊，悅人眼目。
可孟山並無茶園，偶爾瞧見幾棵茶樹，都是十分幹瘦的。
茶樹喜光耐陰，並不難種，春、秋兩季，可采摘嫩芽製成茶葉，其種子還能榨油。孟小梳記得，牛村油鋪裏的茶油貴得嚇人，按理說，若是種茶，收成應該不比種稻差。
“村裏有人種茶嗎？”她轉頭問趙菱菱。
趙菱菱麵露詫異：“誰會去種那賠錢玩意兒？前些年我一個姑父種過，結果虧大發了。”
“說說看。”孟小梳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漫不經心地揉著，深綠色的汁水，將手指染了色。
虧得你還有心情問這些有的沒的，過了今日，你孟小梳就等著嫁給李狗蛋，同他一起要飯去吧！
趙菱菱心中嗤笑，麵上卻依舊是和和氣氣，將自己知道的一一道出：“我那姑父說，種茶不能隻顧眼前利益，得過個三年五年的，才會能稍稍有點收成，十年八年以後，方可回本。可惜還沒等回一個銅錢的本，他那片茶園，就被一場百年難見的大雪給凍壞了，人也氣了個半死。”
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這人的運氣還真是不賴。孟小梳皺了皺眉，問道：“後來呢？”
“後來村上占卜的說，孟山不適宜種茶。他的話十有八九是靈驗的，所以村裏也就沒人敢種了。”趙菱菱說。
孟小梳想了想，到底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倒不是因為她相信了那占卜之人的判斷，而是因為種植茶樹，的確要十年左右才能達到盛產期。山中百姓貧苦，自然無人會買，若運到外頭去，交通不便、耗時長久不說，或許還會遇上山賊，這其中的風險可想而知，對孟小梳而言，實在不值一試。
不一會兒，二人來到趙家門口，趙菱菱將鑰匙插進鎖眼，打開大門，招呼身後的孟小梳趕緊進來。那小心翼翼的模樣、偷偷摸摸的動作，令孟小梳覺得十分好笑。
前世，她雖算不上賊祖宗，但好歹也盜過不少舉世罕見的寶物，在通緝榜上一直排名前三。今生，卻如此蹩腳地來偷一張不知是否真在此處的地契，對她而言，倒是極有意思的。當然，有意思的並非那張地契，而是將她引到此處的趙菱菱。
“地契被我娘藏在地窖裏了，你跟我來。”孟小梳點燃油燈，打開地窖的門。
孟小梳不動聲色地跟在後頭，側耳一聽，就發現了另一道呼吸聲。
那人的氣息很是粗重，應該是個男子。
“咦，分明是藏在這兒的，難道被老鼠背走了不成？”趙菱菱裝模作樣地在一筐黃豆中翻找著，臉上急得很，動作卻是慢悠悠的。
“我也來找找。”孟小梳冷笑著走了過去，手指一彈，一顆豆子直直飛向酒桶。
她的動作快得異乎尋常，趙菱菱自然未能察覺。轉瞬間，不遠處傳來一聲悶響，那半人高的酒桶忽然裂開，陳年好酒嘩啦啦流了滿地，很快就浸濕了二人的鞋襪。
一人從那兒探出頭來，合攏雙手浸在桶底，大把大把地撈酒來喝，不是那李狗蛋是誰？反正躲也躲不住了，還不如趁機揀點便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