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料這桌子年頭已舊,經他重重一拍,竟猛地抖了幾抖,桌上的油燈忽一傾斜,“哐當”一聲倒了,黏糊糊的燈油灑了滿桌。
“哎呀,燈要滅了!”趙菱菱趕忙伸手去扶。
“閃開,我來!”段一明心裏急得直癢癢,一把扶起那油燈。
燈滅倒是未滅,隻是一不小心點燃了桌上的畫像。那一張張宣紙,都是極易著火的,火苗眨眼就竄起一尺餘高,嚇得趙菱菱花容失色。
“快,快拿水來!”段一明急吼吼地說。
趙菱菱端起一旁的茶盞,甩手潑了上去。
茶葉、茶葉濺了段一明一頭一臉,他沒顧得上擦,趕忙拿起了孟小梳的畫像。哪曉得畫像經燈油一浸、茶水一濕,竟已軟塌塌如一層爛泥,畫上的人也是模糊一片,看不清麵容,旁邊的字跡更不用說,變成了一團團漆黑的墨跡,連筆畫都辨不出了。
“你究竟是怎麼做的事?”段一明頓時火了。
畫像一毀,馴服孟小梳這匹野馬的事,就遙遙無期了。孟山腳下,哪裏去找這麼年輕貌美的姑娘?
趙菱菱更是惱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點蛛絲馬跡,就這麼眼睜睜地沒了,偏偏怨不得天,尤不得人,更怪不得段一明這個脾氣火爆的公子哥兒,隻能咬碎銀牙往肚裏吞。
“你若是嫉妒她,將來我娶你為妻,納她作小妾不就得了?何必把這畫像潑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孟子說得對,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段一明指著她的鼻子,氣得渾身哆嗦。
“這話,是孔子說的。”趙菱菱忍不住出聲辯駁。
那句“娶你為妻,納她作妾”,雖然十分不中聽,但她曉得,段一明隻是說說罷了。孟小梳身份不明不說,言行舉止還有失女德,段知府怎會容忍這樣的女子嫁入段家?
聽她這麼一反駁,段一明更是火冒三丈:“孔子孟子……管他是誰說的,你這賤婦,壞了我的大事,居然還敢教訓我!”
大事?什麼大事?你不就是挨了那孟小梳一記耳光嗎,比得上我被她欺辱、毀容、橫刀奪愛之恨?若不是我臉上的疤痕已然消退,此刻就是找她拚命,也不為過!
趙菱菱牙齒咬得咯噔響,好不容易才勉強忍住,沒有與段一明爭執,一開口,語氣卻是有些僵硬:“不就是一張畫像嗎,除了這孟山鎮的衙門,別的衙門應該也是有的,到時我們想辦法出孟山找找便是了。”
“出孟山?說得輕巧,那得要多久!”段一明仍未解氣,恨不得再將她大罵一通才好。
“你以前不是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嗎,怎麼此刻卻這麼心急了?”趙菱菱強忍心中的不滿,麵露委屈之色。
這段一明,向來是服軟不服硬的,若是與他對著說、對著幹,隻怕會要吃大虧,隻能順著他的意思,慢慢地柔聲勸說。先前,段一明不是也說過嗎,自己梨花帶雨的模樣,最是讓人心軟。以往,無論自己犯了什麼錯,隻要乖巧地討幾句饒,他便一笑帶過,不會計較了。
誰曉得這一次,趙菱菱的招數竟失了靈。
“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報一個試試?”段一明對她的話嗤之以鼻。
趙菱菱柳眉微蹙,麵露狐疑:“你今日究竟是怎麼了,不及時一張畫像嗎,怎值得如此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