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段一明還真是故意的。
他早就吩咐了那轎夫,讓他們抬轎子時假裝顛簸,顛簸得越厲害,賞錢給得越多。這樣一來,他就能趁機揩揩孟小梳的油。原本計劃得好好的,哪曉得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將這事兒生生攪黃了。
一想到方才那個陌生男人,正在轎上與孟小梳磕磕碰碰,而且這事兒,歸根結底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段一明就忍不住一肚子悶火,連扇子也懶得揮了,收了起來緊緊捏在手裏。
這邊,段一明還在路上走著,那邊,孟小梳和顧致遠,已到了段府之中。
段泰果然是病了,而且病得不清,躺在床上氣若遊絲地哼哼,看那樣子,好似隨時都要一命歸西。
不如就讓他一命歸西好了。孟小梳想。
但這隻是想想罷了,要她見死不救,她還真有些下不了手。
裝模作樣地把了把脈,她問那立在床邊,俏臉皺成一團的小妾:“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不久,吃飯時還好好的,沒一會兒就成了這幅樣子。醫女,這該不會是什麼絕症吧?”那小妾一臉的擔憂。
床上的段泰,聞言含糊不清地哼了一聲。
“老爺,你說什麼?”小妾連忙湊上前去。
段泰又哼了一聲,這一次,聲音稍稍變大了幾分,臉上橫肉直抖。
“老爺,我還是沒聽清。”小妾將耳朵,湊得更近了。
“不用聽了,他說的是‘放屁’二字。”孟小梳挑眉說道。
“為何?”小妾一臉狐疑。
“你一張口就詛咒他得絕症,若是我,我也會生氣。”孟小梳伸手探了探段泰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實在想不出他得的是什麼病。
看來,還是得請木老人出手。
“你們都出去吧。”她朝守在床邊的幾個仆人說。
“那我……”小妾遲疑著問。
“你也出去。”孟小梳說著,朝顧致遠招了招手,示意他近前來,小聲道,“一會兒,你在外頭幫我守住門口,不許任何人入內。”
顧致遠雖不知這是為何,但仍是點了點頭。
眾人出了房間,掩上房門,那小妾始終不甚放心,在門口一邊歎氣一邊踱來踱去。
老爺用過午膳之後,是直接來她這兒的,剛來一小會兒,茶都還沒喝完,就嚷嚷說渾身不舒服。方才,大太太已經來過一次,硬說定是她在茶中動了手腳,才使得老爺病成這樣。
至於到底動了什麼手腳,大太太雖未明講,但話裏話外都透露著一個意思——那茶,應該是被下了迷藥!
迷藥,除卻采花大盜、江湖術士之外,一般隻有兩種人最為拿手,一是青樓妓院的女子,二是富家貴族的姨娘。前者用,是為了留住客人,後者用,是為了留住夫君。那大太太見她一個姨娘,嫁過來都三五年了,還無子無女的,猜測她想用歪門邪道勾引老爺,所以才會想到迷藥這一層上。
眼下,大太太已親自拿著那杯茶,去找大夫了。即便那隻是杯蜂蜜茶,裏頭除了蜜糖什麼都沒有,她心裏也是慌得很——大太太是個心狠手辣的,若往裏頭加點兒什麼,以此陷害自己,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