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果然就妞妮著走過去,一屁股挨劉文彩坐下,一股香氣就直往劉文彩的鼻子裏灌,讓他渾身一陣發麻。兄弟們向他介紹,說這位小娘子大名淩君如,宜賓人氏,淩旦兒是大家喜歡她,才這麼叫的。的確,小娘子是叫人喜歡。正因為大家喜歡,也就更值得懷疑。她究竟什麼出身,已經不可能弄得那麼準確,但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她常在男人群中混,混得曹榮光等把頭都熟悉的份兒上,沒有一打男人的接觸是絕對不可能的。她聰明伶俐,眉眼兒傳情,模樣兒出眾,再加特別的靈氣,便有了一般女人所難以具備的媚力了。現在坐到了劉文彩的身邊,絕不是偶然或臨時的決定,通過後來的發展推測,曹榮光一夥是經過了悉心的策劃和琢磨的。她挨得劉文彩很緊,顯然在劉大人沒到之前,一切的步驟和任務都已交代清楚,隻看她表演了。果然沒兩下,人們就發現,小娘子不很費事地抓住了劉文彩的心。洗牌起牌,淩旦兒就俯下身子幫他看,胸頂著他的肩,桌下的腿擠著他的腿,幫他打出一張牌,那牌就胡了。他哈哈大笑,牌友們也笑。有的說:“五哥,你是有桃花運也有財運呀!”
有的說:“淩旦兒,可別望了我們的牌又去幫五爺喲!”
嘻笑聲中,兩個人的身子擠得更緊。劉文彩心知這位小娘子是兄弟們專門叫來侍候他的,也就不能不領情。胳膊擠著個肉球,腿被另一條腿傳來一股熱流烘著,他的心思也就不在牌上了。一見這位美姣娘,妻婦楊仲華頓時失了顏色,何況楊仲華又生下了一個小女兒,他難得挨身了。
這牌打到晚上,就在曹榮光家吃飯。吃飯時淩旦兒仍挨劉文彩坐著。劉文彩高興,多喝了幾杯,三分酒,七分醉,他說要回去,手下人會意,喊一頂轎子,坐進了兩個人,曹榮光一再囑咐淩旦兒,五爺喝醉了,離不得人的,好好招呼才是。
轎子沒有抬到劉公館,而是抬進了另一個住處。他有好幾個“局”,部隊撤走了,剩下了許多“公房”,也都成了他聚財的材料。他一到,服伺的人馬為他端來了喝的茶,洗的水,吃的糖和水果,並為他牽開了被子。他讓衛兵守在外頭,任何人都不準進來。他跟淩旦兒進了裏間,倒在了床上。那位淩旦兒為他脫鞋掖被,然後在他的頭邊坐下,燕語鶯聲,問他想不想喝點兒,問他想不想吃點兒。他一把摟住她的腰,她便很自然地滾到了他的懷裏……那晚,他才發現女人跟女人不一樣。
一陣狂浪,一陣廝磨,他才顧得上問她的身世。那身世令人尷尬:“鄉下女子,生活無著,五爺說,還有好去處嗎?”
劉文彩哭笑不得:“你是個操……青樓的?”
淩旦兒嘟著嘴:“是,也不是。”
“我不懂。”
淩君如不愧為人見人愛的女人,她深知此時與其含混其辭,還不如來得實在更好,於是便說:“是,是說也賣過笑。說不是,是說小女子雖說是賤,也不是見人有錢就愛的。五爺,莫不是看著淩旦兒操的是賤業,瞧不上眼了?”
“不不不不,”仿佛怕鳥兒飛走了,他一連說了一大串“不”,胳膊緊抱著她。小娘子千般嫵媚,萬般風情,而且如此坦誠,實在叫他難舍。轉而一想,他媽的,即使是真妓又有何妨?反正也不是要娶回家做正經老婆。“哪裏哪裏,我是隨便問問。誰怪你了?以前你不認得我嘛?”
於是,淩旦兒緊摟著他,灑下一串淚,那模樣兒真叫人可憐。
“你若是跟了我,還願幹那事兒嗎?”他問。
淩旦兒抱他更緊了,幾滴滾燙的淚滴落在他的胸前:“五爺,您以為小女子是什麼人?不是逼得沒辦法,誰願意不做正經人做下等人呢?”
劉文彩越是舍不得這位可人兒了。手下的一堆肉任誰也會銷魂失魄,到了自己口中,怎肯再讓她飛到別人那裏去?他歎口氣說:“隻可惜,我已經有妻,還有一串兒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