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1 / 2)

果然有一天,有個年輕人蕩過來了,閑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題,便問他怎麼把樓上拆了。男主人一看就知道是來打探情況的,歎一口氣,說,樓梯太陡,孩子在上麵跌了好幾跤了。

劉文彩其實也在盤算,對這麼個人,殺是不成理由,罷了心又不甘,見對麵拆了第三層,他就知道此人是個懂事的。他的爪牙多,不很費事就摸清了此人姓呂。一日假裝從那裏過,碰見了男主人,一邊笑容滿麵打招呼,一邊問他生意怎麼樣。男主人說,生意不好做,藥材不知怎麼都不好買了。其實這人知道,來自雲貴的藥材都被這個家夥壟斷了,要進貨隻有找他,許多藥鋪都關了門。劉文彩道:“有什麼難處就找我吧。你先去我那邊看看,要什麼讓他們給就是,我給他們打個招呼。”

此人是個膽小人,既不敢得罪劉文彩,又不願跟此人靠得太攏,便隔三差五地去劉文彩堆貨的地方看一看,弄些藥材,但絕不多拿。劉文彩也發現了此人不足構成威脅,才免了他一劫。

劉文彩為了各地的商號一連忙了許多日,沒跟淩旦兒耍了,這日他要去玩玩。晚上回來,問清“太太”在裏頭,他邊往裏走,邊想著令他銷魂的淩旦兒。那是個婊子,不管他心裏怎麼想,這個事實他實在沒有辦法抹去。他沒有問過她同哪些人有過鴛夢,但他看得出來,那些下級軍官們在她麵前不自然,天知道背後他們幹些什麼。清除了幾個,而她自己也一再表示,不再和以前的那些人鬼混,但他仍然如骨鯁在喉。話說回來,如果她不是個妓女出身,又如何那樣讓人神魂顛倒?會玩的是這麼個出身,清白出身的又不會玩。這真是世界不完美,讓他不能盡得天下利。

他不讓人能報,徑直走了過去。還好,淩旦兒很規矩,正在房裏抹眼淚。他問怎麼了,淩旦兒一見他,眼淚更是滔滔不絕。他退出來,找到一個跟她出去的女兵,那女兵就報告說,太太到啟明電影院看電影,有人當眾侮辱她,電影也沒有看成。

“是誰?”劉文彩勃然大怒。

淩君如沒有料到劉文彩會突然來到,聽他在外頭發怒,趕忙跑出去,揩一把臉,說:“算了。別為這事又去得罪人。”說著,就把他往裏拉。

劉文彩是不會放過調戲他的太太的任何人的。他坐下來了,沒有跟以往一樣把她抱到懷裏,隻把語氣緩和了些問:“說說,是怎麼回事?”

其實事情不複雜。淩旦兒愛玩愛熱鬧,沒有想過跟劉文彩白頭到老。她知道自己的出身,也知道劉文彩為什麼對自己看得如一口氣。待一天自己顏色衰退,他會怎麼對待?過去,她跟那些年輕的下級軍官們打得火熱,如今成了劉文彩的太太,而那些軍官們又都還在他的手下服務,既不能告訴他哪些人跟自己睡過,又不能對他們視而不見。這讓她很為難。早知這樣,真不該跟他們來往。可是,不跟他們來往,吃什麼呀?不跟他們來往,又如何能遇上劉文彩呢?劉文彩是個重義氣的人,她看出來了,也想為他保持以後的清白。不幸那些人不讓她清白。今日坐車到啟明電影院去,有一支軍隊在那兒維持治安。領頭的是李德先。那家夥看見她一到,就湊了上來,趁人多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邊。人太多,前後擠著,他的手就在下麵亂摸,死死抓住她不放。她陪著笑,說:“我現在是劉五爺的人了,你不能這樣。”

“那怕什麼,劉五爺常在外頭搞人家的女人呢。”

淩旦兒又急又怕,哀求似地說:“李連長,我是個遭孽的人,你還要給我留個麵子呀!”

李連長卻不承認她遭孽,嘻嘻笑道:“你看你穿的衣,坐的車,跟的人,全城哪個不曉得太太威風?太太倒是要給我們一點麵子,別把老朋友都扔了喲!”

……拉扯著,糾纏著,跟著她的男弁女兵們要上去,不幸她的身子周圍全是李連長的兵,擠都擠不上去。她一直被他們輕蔑地戲弄得夠了,才好不容易擠出來。那時候已經衣衫不整,頭發亂成一團,慢說是形象差了,就是他們沒有動手,憑他們的那些話,也沒有了看電影的心思。她隻好回來。想想做女人的難處,想想自己的身世,很少看重自己的她,也止不住傷心落淚。現在劉文彩問起了這些事,她不敢說,卻又不得不說,一說,至少那人的命是沒有了。這不是自己作的孽嗎?

劉文彩一聽,半天說不出話來。淩旦兒嚇得不輕,勸他說:“五爺,你可千萬別為這事生氣。橫豎我是你的人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任誰也不會讓我動半點兒心。你就不管算了吧。現在你是威名顯赫的人一個,也看不出我的一點兒忠心,天下事說不定,萬一有那麼一天,你就看著吧。我雖說是愛玩愛熱鬧,那是你有供我玩的,讓我玩的。有一天你沒錢供我玩了,或是有一天你叫我不玩了,我也不是抗不住。五爺,我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他聽見了,卻聽得不真切。他在想那個李連長。那個狗雜種也是一個玩女人的好手,簡直可以肯定,身邊的這個人兒被那個王八蛋搞過。清除了所以可能與淩旦兒有關的人,怎麼偏偏漏掉了他呢?可是就為這事懲辦一個人,說出去也不聽。他忍住一口氣,仿佛怕一件好東西被人奪去了,又像是一個好吃的已經被人咬了一口,他一把將她抱進了懷裏,叫一聲:“我的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