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查,看看到底有多少是他的。”
藍文彬沒反應,船也沒到重慶,幾件事加在一起,叫他心神不寧。這日夜晚,他老是睡不著,忽然他一坐而起,叫來了副官,對他下命令:“加強水上巡邏,檢查每艘船,尤其注意到敘府去的。馬上去辦。”想想還不放心,又囑咐道,“那艘船到什麼地方了?”
副官出去一會兒,進來說,已經到萬縣了。萬縣過去是楊森的防地,現在雖說到了他的名下,但誰知有沒有打劫的?看來不能等到它自己開到重慶來了。“好,馬上通知王陵基,把船扣下押到重慶。記住,不能讓他們一個人下船,更不能讓他們跟外界聯係。”
安排好了這兩件事,劉湘再躺下時才睡著。
藍文彬來過幾次,裝著沒事似地,一直不提收錢的事。劉湘等了幾天見這家夥仍沒反應,害怕夜長夢多,那日上午,他打電話請藍文彬來一下。放下電話,他就布置了人守候著。藍文彬來了,以為跟過去一樣,有什麼事情商量。一進門,就見劉湘垮著臉,他自然就要想起那十五萬大洋的事了。
“軍長有什麼事嗎?”
“你還問我?”
“請軍長明示。”
劉湘鐵青著臉笑了一下:“我問你,如果你的部下有人接了你的對頭的錢,這個人你用還是不用?是信他還是不信他?”
藍文彬低下了頭:“軍長,我懂了。這事兒是做得不好,任任憑處置吧。其實這些天我都沒睡踏實。”
“我也一樣,等著你來找我,可你來了,就是閉口不說這事。來人!”
藍文彬作惡多端,一九二七年三月三十一日在重慶打殺集會群眾和學生,直接製造“三三一”慘案的就是他和王陵基兩個人幹的。做那麼多壞事都沒有被懲處,不料卻為十五萬大洋斷了前程。他被關進了監獄。
才處理了藍文彬,那船就到重慶了,果然是一色的最新式家夥,尤其兩架飛機讓所有人興奮。一船去的頭兒向他報告,這一船貨物價值兩百多萬大洋。劉湘開了個旅長以上的會,在會上,他通報了劉文輝購買武器的問題,並闡明自己的觀點:“相信我,願意跟我幹的,我不會對不起大家;不願跟我幹,想另有高就,一定以禮相送,絕不會為難。這說明我不能容人嘛。但是絕對不容許身在曹營心在漢,這是所有帶兵人的大忌。我是從小軍官一步一步當起來的,你們也會一步一步往上走,想成個有造就的軍人,萬不可玩小詭計。為了一個具體的戰術可以,兵法上也有三十六計嘛,但是要團結部下,靠這一套就會使人心渙散。你有錢我就靠你,等你沒錢了我就會背叛你,這是必然的結果。要使人團結一心,還是在於對部下真誠相待。你們看我的幺爸,用的都是他的劉家人,幹兒子,幹親戚,老婆的娘家人,你們到了他的手下,即使他一時以禮相待,久而久之,也不可能跟他的幹兒子們相比。你們再看那個劉文彩,那是我的五爹,文不文,武不武,可是他就能夠當主管宜賓和宜賓之外數十個縣的官,還中將司令哩。我的幺爸口頭唱的高調比誰唱的都好聽,什麼革命大事,什麼民眾利益,讓劉文彩在那裏為所欲為,這是為革命嗎?這是為民眾利益嗎?請大家警惕那個劉文彩,那個人操縱重慶的市場,不可掉以輕心。”
這個會一開,對部下穩定了不少。軍官們在心裏拿劉湘跟劉文輝一比,不能不從內心底服氣。劉湘對帶兵確實有一套經驗,這是大家服他的原因之一,這番話值得大家想一想。
武器全部卸下了船,飛機讓人裝起來了。劉湘打聽著,看哪裏能夠找到訓練開飛機的人。那日他到停飛機的草坪上看了一下,興奮不已。有了這兩個家夥,光那聲音也足以嚇退敵人的士氣。
副官提醒他,原定去視察部下的日程安排應該馬上啟程,他說,不慌。收了人家這麼多東西,人家豈能就這麼罷了?副官笑問道:“您估計那邊會怎麼樣活動?”
劉湘鄙笑了一下:“先是我的幺爸來訪,然後是我的大爹出馬,說不定我那位五爹也會來一下子。他們是配套的。”
果然才過一天,劉文輝親自來了。盡管雙方的氣色都不好看,但見麵照樣笑嘻嘻的。劉湘不開口,吩咐看坐敬茶上煙,看幺爸怎麼說。劉文輝是求人家,不得不先開口:“聽說你把我的東西扣了,我就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