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廳群豪眼見這種奇景,耳聞這種朗吟,目光轉向廳外,卻見那一片“彩雲”去勢雖然緩了下來,卻未下落,微微轉了方向,真的生像是一片彩雲似的,在院中盤旋而舞。
院中婷立著十六個紅裳垂髫少女,此刻竟都嬌笑一聲,一齊放下手中的拜盒,輕擰柳腰,隨著這片“彩雲”飄飄而舞,玉手招揚處,手掌中各各揮出一股勁風,托得這片“彩雲”高高飛起。
群豪但見滿院紅袖飛揚中,一片彩雲,擁著兩個仙子,冉冉淩空而舞,早已俱都擁到廳口,伸長脖子望著這幅奇景,一個個隻覺目眩神馳,不能自主,就連喝彩都全然忘記了。
那黃衫少年目光回掃,朗聲笑道:“好一個彩雲仙子!”
腳尖微點,竟也撲上這片“彩雲”。紅裳少女咯咯嬌笑一聲,突然揮出四隻玉掌,擊向這黃衫少年岑粲的肩、胸。
這片“彩雲”長不過四尺,寬不過兩尺,此刻上麵站了三人,已是間不容隙,這兩個紅裳少女微一揮掌,便已堪堪擊在這少年岑粲身上。
岑粲但覺漫天紅袖影中,四隻白生生的手掌,快如飄風般地擊了過來,胸腹忙自一吸,掌影雖已落空,自己腳下借以著力的一片彩雲,卻又已冉冉飛了開去,自己輕功再高,卻也無法淩空而立,勢必要落到地麵上去。
那兩個紅裳少女腳跟旋處,乘著其揮掌之勢,將“彩雲”帶開,飄飄落向地上,此刻卻一齊伸出玉掌,又清脆地拍了兩下,收起已落在地上的絹畫,立列牆角,突然曼聲低唱起來——
那十六個紅裳垂髫少女,就在黃衫少年身形落下的那一刹那,各個輕拍著玉手,身形動處,紅袖飄飄,衣裙飛揚,隨著這兩個絕色少女的歌聲,嫋娜起舞。霎眼之間,隻見滿院中的紅影,如璿光流轉,當中卻裹著一個淡黃人影,宛如璿光中的一根支柱。
歌聲曼妙,舞影翩翩,天上月明星稀,院中卻亮如白晝,群豪但覺目眩神馳,幾不知人世之間,何來此清歌妙舞。
但在這一片輕紅舞影中的黃衫少年,此刻卻是屹立如山,麵色凝重,因為隻有他知道,這些垂髫少女,舞姿雖然曼妙,但在她們紅羅衣袖中的一雙雙玉手,卻是每一揚動處,就是往自己身上致命的地方招呼。
璿光每一旋轉,就有數十隻纖纖玉手,以無比曼妙的舞姿,其中卻夾著無比淩厲的招式,電也似的襲向這黃衫少年岑粲的身上。
但是他腳下踩著細碎的步子,身形微微扭轉處,這數十隻纖纖玉手,竟連他寬大的袍角都沾不到半點。
立在牆上的巨大火把之火焰,不停地搖舞著,光影倏忽中,隻見那多臂神劍雲謙捋著長須,站在廳堂前的石階上,本是赤紅的麵膛,此刻卻仿佛變了顏色,一雙虎目,眨也不眨地望在這一片舞影上,突然長歎一聲,沉聲道:“想不到這竟真的是絕跡武林已有多年的霓裳仙舞——”
他話聲未落,站在他旁邊的靈狐智書、橫江金索楚占龍已然一齊伸過頭來,脫口驚呼道:“霓裳仙舞?”
多臂神劍微一頷首,歎道:“方才我看這狂傲少年的身法,已看出他竟是昔日萬妙真人獨步江湖的迷蹤七變,哪知道此刻這幾個少女,卻是苗疆那個女魔頭的傳人,看來江湖之中,平靜已久,卻又將生出變亂了。”
楚占龍、靈狐智書不禁也俱都為之麵目變色。橫江金索幹咳了一聲,低低道:“不會吧,這兩個魔頭,一向都未聽說有過傳人——唉,不過這十年之中的變化,又是誰能預測的呢?”
他長歎聲中,也自承認了雲謙的看法,兩道濃眉,深深皺到一處,但冗自說道:“不過——這幾個少女的身法,雖然像是傳自苗疆,但這黃衫少年,卻未必是萬妙真人的弟子——”
哪知院中突然響起一陣長笑,打斷了他這帶著幾分自我安慰的話。長笑聲中,隻見院中的淡紅璿光中的那條黃衫人影,已是衝天而起。
笑聲未住,這黃衫少年的身形,竟淩空一轉,倏然頭下腳上,箭也似的掠了下來,鐵掌伸處,電也似的劈向兩個垂髫少女的肩頭。
但這兩個少女腳下並未停步,依然繞步而舞。哪知這黃衫少年岑粲的身形,在空中竟能隨意轉移,微一擰腰,兩隻鐵掌,已分向抓入這兩個垂髫少女飛揚著的袖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