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微歇息一下,卓長卿心中卻怦然一動,接口問道:“難道老丈有何妙策,能解開小可心中這件憂鬱之事嗎?”
高冠羽士微笑一下,目光之中,淡淡掠過一絲極為得意的神采,端起麵前酒杯,仰首一幹而盡,含笑說道:“老夫這第二件事,猜得還不錯吧?”
其實卓長卿方才那句話,已無殊告訴他自己心中所憂慮的正是此事,是以他便根本不必等待回答,又自斟了一杯酒,接著說道:“此事的確並非易與,難怪兄台心中憂鬱。想那紅衣娘娘在天目山中設下的香餌,俱是武林中人夢寐難求之物。這些人不惜遠道而來,兄台若在此刻加以阻止,他們又怎會心甘情願地放棄,又怎會相信兄台的話?隻怕他們還當兄台想獨吞這些珍寶呢!”
卓長卿一皺雙眉道:“是了,想他們又怎會聽從我的話,心甘情願地放棄這些珍寶呢?唉——那醜人溫如玉不知在天目山裏,設下什麼古怪花樣、惡毒陷阱,可憐這些人卻一點也不知道。”
這個初涉江湖的少年,雖然對那高冠羽士已生疑惑之心,但此刻卻又不禁為他的這番言語所動,竟又將心中盼話說了出來。
高冠羽士故意俯首沉吟半晌,抬頭一笑,緩緩說道:“老夫方才對兄台說的那個故事,不但能將兄台心中第一件憂慮之事化解,兄台這第二件心事,卻也要依靠這個故事,才能化解得開。”
卓長卿不禁為之一怔,說道:“這是為了何故呢?”
高冠羽士一笑道:“兄台若在會期之前,趕到天目山去,將老夫方才所說的那個故事,一字不漏地對那溫瑾再說一遍,那麼——哈哈!”
他仰首狂笑數聲,接著又道:“想那溫瑾若是稍有人性,怎會再有半刻遲疑?必定立即去尋那女魔頭報仇。兄台若在旁邊稍加援手,那紅衣娘娘武功再高,卻也不見得能逃出兩位的手下,哈哈——昔年梁孟雙俠,夫唱婦隨,天下豔羨,今日兄台與那位溫姑娘,不但同仇敵愾,而且珠聯璧合,此番若能聯手誅此魑魅,又將為武林添一佳話。”
他笑容滿麵地舉起麵前酒杯,大笑又道:“這麼一來,元凶既除,天目之會,就算能夠如期舉行,但那魔頭設下的諸般陷阱,想必也將變成兄台與溫姑娘的迎賓戰宴,這場武林劫難,豈非消弭於無形?來,來,且容老夫先敬兄台一杯。”
仰首一幹而盡,抬目望去,卻見卓長卿雙目望著麵前的酒杯出神,雙手放在桌上,動也未動,對那酒杯碰都沒有碰一下。
高冠羽士麵容微變,舉著酒杯的手,半晌放不下去。在這一瞬間,他麵上的表情,突地變得十分獰惡,先前那種凜然的正氣,也自消去無影,隻是卓長卿目光低垂,並未看到而已。
等到他那微帶迷惑的雙目,緩緩自酒杯移到高冠羽士麵上的時候,這高冠羽士麵上的獰惡之色,竟又從他嘴角所泛起的一絲微笑中化去。
於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還是無法知道這高冠羽士究竟是何許人物,也未能知道此人的真正來意。
被潮水淹沒的沙灘,等到潮水退去的時候,依然是原來的樣子。沙灘上的沙粒和貝殼,雖然會因之潮濕,但是潮水也會很快地退去的,那麼,被虛假掩飾著的秘密,恐怕也不會隱藏多久吧?
卓長卿抬起頭來,兩人目光相對,高冠羽士突又笑道:“隻是老夫還忘了告訴兄台一事,此刻那天目山上,正如兄台所料,早已埋設下許多雖是考較群豪武功,其實卻是暗害群豪的陷阱設施。這些設施之中,究竟包含著什麼惡毒花樣,老夫雖然不甚清楚,但老夫卻知道那魔頭溫如玉,不但在這些本應光明正大,用做考較武功的五茫珠、羅漢陣、線香渡一類設施之中,暗設下許多詭計,而且還唯恐這些詭計不夠惡毒,害不到別人。”
卓長卿意動心驚,現於神色,轉眉怒道:“她便又怎樣?”